韩春风得到消息后已经是临近晚上下班时间。
刚刚送走了霍曼妮带队的考察团，他还沉浸在外来的特钢合资公司喜悦之中。
李福军突然死去，他有些意外，倒是没有太多感慨。
前任书记的病退不也是如此操作嘛！李福军死了也好！
这个节骨眼上，他可不能直接询问郑大川是不是他所为！但不出意料的话，他已经将李福军的账算到了对方头上。
可这位北江官场上下被称为“地下组织部长”的郑大川，根本不受他控制，有些时候自己还得配合对方的一些工作！
“唉！”叹了口气，他打算还是将今天的签约向省里的领导汇报一下。
刚刚拿起手机，办公室门轻敲后，康伟进入。
“韩市长，关于李福军的善后，宋书记请你先去一趟医院。”康伟直接传达宋卿的意思。
眉头一皱，韩春风心中暗骂：“让我做这些脏活累活！”
可想想宋卿这次彻底把招商的功劳让给他，还是勉强露出微笑对康伟说道：
“好，我马上过去！”
“那就麻烦韩市长了，宋书记正在与省委沟通。”康伟适时补充了一句。
“李福军这家伙也真是的，有什么想不开的，犯错就改，还是好同志嘛！”
韩春风嘴上说着，拿起外套向外走去。
他的车刚在医院门口停稳，那一片哭喊吵嚷的声浪便透过车窗传了进来。
秘书和司机费力分开围观人群，韩春风板着脸，在一众警察和工作人员的护送下，走进了这片混乱的中心。
他一眼就看到了被家属抓挠得衣衫不整、脸上挂彩的廖永华，心里不由得冷笑一声：“廖黑子也有今天。”
“韩市长！您可要给我们做主啊！”
李福军妻子一见到他来了，立刻扑了过来。
“老李他死得冤啊！纪委逼死了他！您要给我们娘儿几个做主啊！”
韩春风瞬间切换了表情，脸上写满了沉痛与同情。
他上前一步，虚扶了一下李福军的妻子：“嫂子！节哀顺变！福军突然走了，我和大家一样，心里都非常难过，非常痛心！”
他一句话先定了调子，占据道德的同情制高点。
“请你们相信市委市政府！也请相信我韩春风！对于福军同志的离世，我们和你们一样，迫切想知道真相！宋书记和我，都已经向省委立下了军令状，一定要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他绝口不提“纪委办案”，而是将主体模糊为“这件事”，巧妙地将廖永华和纪委从矛盾的焦点中暂时剥离出来，把压力和期望引向了“查明真相”这个共同目标上。
“我已经责成市公安局，成立专案组，对今天所有接触过福军的所有人员进行隔离审查。特别是那个失踪医护人员，正在进行全力追查！”
他一副悲悯样貌，再加上本就与李福军妻子认识，对方现在安静了一些。
“同时，我们邀请了省里最权威的医疗专家，来进行最公正的鉴定！在正式的调查结果出来之前，我恳请大家保持冷静，不要被一些不怀好意的人利用，让福军同志走得不安心啊！”
他这番话，既做出了承诺，展现了姿态，又暗中点出“有人潜逃”、“有人利用”，将水搅浑，为自己和宋卿的后续操作留足了空间。
宋卿的判断十分精准。在韩春风的连番或软或硬的劝导下，终于将李福军家属劝离。
“韩市长，多亏你及时过来！”廖永华狼狈一笑。
“唉，你们啊，怎么会出这等事！”韩市长拿起官样，责备一声。
廖永华没再接话，安排一番，赶紧下楼向宋卿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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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委，宋卿办公室。
周刚的效率非常高，过去也就几个小时，电话便已打来。
“你发给我的那人，已经在羊城发现目标。现在你打算怎么办？直接抓起来吗？”
宋卿果断回道：“派人跟上，保证安全的情况下，看看他们的下一步！”
“哈哈，你真是钓鱼高手啊！”周刚在电话那头调侃一句，立即明白了宋卿的打算，“好，我安排！随时联系！”
没等宋卿再嘱咐什么，周刚直接挂断。
出生入死几次，两人本就相当默契。
宋卿将手机放在桌上，看着窗外已经漆黑一片的天空长长舒出一口气。
幸好，他有国安身份，还有周刚这名强力外援，如果真让北江当地警方去找……后果不知会发展到哪里！
“咚-咚-咚-”，办公室门被沉重的敲了几下。
他知道廖永华应该回来了。
起身，拉开门，宋卿亲自将他引入。
看着廖永华满脸疲惫，宋卿没有先问具体情况，而是亲自给他倒了杯热茶，推到他面前。
“辛苦了，脸没事吧？”
廖永华下意识摸了摸脸上的血痕，苦笑摇头：“一点小伤，不碍事。宋书记，给您添麻烦了，我……”
“不说这些。”
宋卿打断了他，“我们当初决定动北钢，动李福军，就应该预料到绝不会是一帆风顺的。对手的反扑越凶猛，手段越下作，就越证明我们打到了他们的七寸，戳到了他们的痛处！”
他走到廖永华身边的沙发坐下，递给对方一支烟。
廖永华抬起头，将那支烟点燃。
“宋书记，我明白！只是……在咱们自己的办案点出了这种事，我……”
“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何况我们面对的是盘踞北江多年、无孔不入的势力？”
宋卿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不是追究内部责任的时候，当务之急是稳住阵脚，重振士气。走，带我去纪委，我去看看同志们。”
廖永华精神一振，立刻起身：“好！”
当宋卿和廖永华走进市纪委办案中心的小会议室时，参与李福军案的几名骨干成员都垂头丧气地坐着，有人闷头抽烟，有人盯着桌面发呆。
看到宋书记亲自到来，众人都有些意外，纷纷站起身。
“都坐。”
宋卿压了压手，目光扫过那张张焦虑的脸。
“我知道，大家心里都不好受，觉得憋屈，觉得是我们自己的工作出了纰漏，才造成了现在被动的局面。”
宋卿开门见山直接开口，“但我想告诉大家，这不是纰漏，这是战争！在战争里，敌人会无所不用其极！”
“李福军的离世，不是我们的耻辱，而是敌人的罪证！它让我们更清楚看到了对手的凶残和卑劣！”
他的声音逐渐提高：“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要顶住压力！纪委是党的‘纪律部队’，是要啃硬骨头的！现在，骨头就在我们面前，它很硬，甚至可能崩掉我们几颗牙，但我们能不能把它啃下来？”
“能！”
廖永华第一个沉声应道。
“能！”
短暂的沉寂后，在场的工作人员仿佛被注入了新的力量，齐声回应。
“好！”
宋卿重重点了下头，“我现在要求你们，暂时放下包袱，按照既定部署，对办案点所有环节进行复盘。同时，要绝对保证自身安全。”
“有什么困难，直接向永华书记汇报，或者让永华书记直接找我！市委就是你们最坚强的后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