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杏当然不会认为刚刚出生几个时辰的小婴儿就能听得懂话,可这样的巧合,依旧让夫妻俩欢欣雀跃。
两人激动地抱在一起。
小圆子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倾盆落下的狗粮,十分淡定从容。
比起幼稚到相拥而泣的父母,他略显成熟稳重。
两人守着小圆子,碰碰他的小脸,捏捏他的小手和小脚,像是在逗弄一个小玩物。
玩了一会儿,小圆子困了,哼哼唧唧哭了起来。
奶娘进来把他抱出去哄睡。
贺咫也催着姜杏快些休息,可姜杏却兴奋过了头,一点睡意都没有。
贺咫索性吹灭了蜡烛,坐在床沿陪着她说了会儿话,看着她慢慢睡沉。
他起身帮姜杏掖好被角,蹑手蹑脚走到榻边和衣躺下。
窗外明月高悬,贺咫却睡意全无。
不知怎么就想起了他的父母,如果父母都还活着,知道他有了儿子,应该会非常开心吧。
是时候过去祭拜一番了。
*
很快到了小圆子出生的第三日,按照传统习俗,该给他办洗三礼。
贺咫很认真地操办,请来了贺、姜两家的亲人,按照稳婆开出的单子,准备了好多东西。
贺娴之前学堂课业忙碌,缺席了满星的洗三礼。
贺环生儿子的时候,朝局不稳,秦达为了安全起见,便没有举办任何仪式。
所以,小圆子的洗三礼,在贺娴这位小姑姑眼里,那便是非常重要的仪式。
她特意请了假,带着自己积攒下的两个银元宝,兴冲冲赶来。
洗三,顾名思义,在出生后的第三天,给刚刚落生的小儿洗澡。
洗去上一世的风霜疲惫,干干净净重新做人。
带上这一世的殷切祝愿,高高兴兴扬帆远航。
贺娴知道是给小圆子洗澡,却没想到还要往洗澡水里加那么多的东西。
稳婆拿着一截葱白扔进去,嘴里念着“聪明伶俐,清清白白。”
又抓了一把红枣和栗子扔进去,嘴里念叨“贺家长孙,早点立住。”
随后又抓了花生、桂圆等扔进去,念叨着“先生儿后生女,花样多生,儿女双全”“连生贵子,连中三元”……
不大会儿,小小的鱼龙盆里,扔了好多东西。
贺娴满脸疑惑,小声问贺环:“大姐,稳婆是要做汤吗?怎么搁这么多好吃的?”
贺环忍着笑捂住她的嘴,嗔怪道:“你可别光知道吃。”
看看那些不太值钱,但是寓意良好的东西,贺娴突然觉得自己的两个银元宝,俗气得很。
她悄悄又问:“大姐,你给小圆子准备了什么礼物?”
贺环掏出一把银锞子。
这种小玩意,就是糊弄小孩子的,看着数量多,其实并不贵重。
贺娴突然觉得,她这个小姑姑的爱超越了所有人。
两个银元宝,所有亲友当中,也算是独一份。
亲友们挨个给小圆子添礼,轮到贺娴时,她从怀里掏出那两个银元宝递上去。
众人惊得目瞪口呆。
姜杏推阻:“阿娴你的心意我们小圆子领了,可这太贵重了,你快收回去吧。”
贺娴坚持:“这是我给小圆子的,大嫂不要阻拦。”
稳婆大喜过望,绞尽脑汁把贺娴夸上了天。
“小姑姑对小圆子可真是疼爱,祝福贺菘蓝左手握金右手握银,福禄财神守护一辈子。”
“贺菘蓝长大以后,要好好孝敬小姑姑才行。”
贺娴在一声声赞扬中,有些飘飘然。
她喜欢大哥,更喜欢大嫂,连带着对刚刚出生的小圆子也非常喜欢。
为了小圆子,她可以豁出全部身家。
只是她的这份骄傲并没有持续太久,洗三结束后,稳婆收拾了包裹,把那两个银元宝一并收走时,贺娴顿时慌了起来。
“那是我送给小圆子的,怎么被稳婆给拿走了?”
贺娴一脸慌张求助。
贺环笑问:“妹妹难道不知道洗三的规矩吗?”
贺娴摇头。
贺环解释:“祝福是给小圆子的,可那些添礼却是要给稳婆的。等回头小圆子满月,我们才给他真正的贺礼。”
也就是说,贺娴上礼上早了。
她后知后觉,抱怨道:“难怪刚才大家都是虚头巴脑,拿葱姜蒜等东西糊弄,合着都知道规矩呀。就我一个人倾尽所有,当了傻子。”
小姑娘委屈巴巴,愁容满面,“那可是我攒了好久才攒下的银元宝。等到小圆子满月的时候,我已经成穷光蛋了,拿什么送他?”
贺咫早瞧出来了,只是故意逗她,并没有提醒。
眼看着小姑姑要哭了,贺咫才笑着冲她招手。
把人拉到一旁,帮她抹干眼泪,告诉她以后做事别那么莽撞,尤其是对男人,务必要留个心眼,不要头脑一热就倾其所有。
贺娴吃了亏,长了教训,不住点头。
贺咫塞给她四个银元宝,补上空缺。
亏了两个,得了四个,因祸得福,这买卖合算。
贺娴这才破涕为笑。
除了贺、姜两家人给的礼物,宫里也派人送来了贺礼。
一柄青翠的玉如意,乃是蒲甘进奉的贡品,价值连城。
贺咫欣然收下。
让人意外的是,许昶也托人送来了贺礼,是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
贺礼并不奇怪,奇怪的是,这份贺礼是赵梅英帮他送来的。
长公主亲临,其他人等退到前堂候着,内室只剩下姜杏一人。
“文房四宝是许昶送的,这副棋子是我送的。”
赵梅英递上自己的礼物,一副玉做的棋子,黑白分明,颗颗晶莹剔透,乃世间少有的珍品。
姜杏想推辞,还未等她张口,赵梅英已经把东西放下。
“送给小圆子的玩意,等他长大了玩。你不要推辞,咱们之间的交情,推辞就显得外道了。”
姜杏只得收下,却也感到疑惑。
“许大人的贺礼,怎么由长公主代为转达,难道你们……”
一句话便把赵梅英说得脸热。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那日喝醉了,相谈甚欢,现在情如兄弟,就差拜把子了。”
她大大咧咧遮掩,可这番话惊得姜杏一怔。
“拜把子?”
“对”,赵梅英笑道,“许昶这人,当男人不大行,但是当兄弟还行。”
姜杏更听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