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石头还是有些不确定,“您确定要这么做吗?毕竟刀剑无眼。”
“太扎眼了,把弦松松也好。”
说完这话,他手朝着桌底一扣一拉,暗格出现,之后就把木簪稳稳放进去,上面还压着一个木盒子。
“饵已备好,就等鱼儿咬钩了。”
而后,他把手收回,下达今夜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吩咐。
“传我的话给毛大,今夜就是天塌了,他也必须死守内院,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离开!”
*
荷香提着一盏灯笼从住处出来,然而刚出屋子,就察觉有些不对劲。
太安静了!
平日怎么说还有些动静,可今夜不知怎的,竟安静得过了头。
再仔细一看,院墙四周的阴影里,不知何时多了许多陌生身影,个个佩刀站得挺直,人数还比平常时多了几倍,一动不动的。
“荷香姑娘!”
身后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吓荷香一跳。
转过身才发现是毛大。
略显青涩的那张脸也意识到自己吓到人了,便自觉退后一步,“这么晚了,你怎么出来了?”
“我我我……”荷香一时被吓得舌头打结。
“夜露深重,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
毛大话音刚落,不待荷香回应,“嗬——”
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从外院方向传来,那声音像是被人猛地扼住喉咙,只来得及发出半声,便戛然而止。
还伴随兵刃交击的碰撞,以及隐隐传来的几道厉喝声,瞬间撕碎了夜晚的宁静。
“什、什么声音?”荷香吓得赶紧躲到毛大身后。
毛大倒是淡定得很,一把将她推了推,一句“无事,你回去守好夫人便是!”后,便大步往前走,身影也随之融入黑暗。
荷香看着他的背影,随即慌乱转身朝着内室的方向跑去。
而同一时间,许云苓也莫名惊醒了。
荷花推门而入时,她已经从床上起身。
“怎么回事?方才是什么声音?”
“奴……奴婢也不知,似乎是从外院那传来的。”
外院?许云苓听到后,赶紧穿衣下榻,第一时间扑到窗前。
院中黑影幢幢,无数守卫如石雕般矗立在黑暗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许云苓心头猛地一沉,这是出事了?
毛大正指挥着人巡视院中角角落落,不让人有钻空子的机会,就见许云苓披着披风,带着荷香朝他走来。
“怎么回事?侯爷呢?他在哪?”
“夫人勿要忧心,侯爷自有分寸,些许毛贼而已,很快便能解决。”
“您还是先回去吧,有我等在,今夜必定平安无事。”
看了他一眼,许云苓径直就要往前走,而后自然被拦下了。
“夫人!”
毛大尽忠职守拦人。
“外头如今不安稳,您还是先回去吧!”
两人正僵持着,又是隐隐约约的声音从外院传来,随即,远处一道冲天的火光猛地蹿起,穿破黑夜,映亮了半个侯府。
“走水了!东跨院走水了!”几道惊慌的声音传来,随即就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几乎同时,一名护卫焦急赶来,“头儿,贼人在外墙纵火,石大人已经领着人去了,命我等须提高警惕,死守内院,万不可让夫人有失!”
毛大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抽出腰间佩刀,对身后守卫厉声喝道,“都听到了!给我打起精神来守好了,一只苍蝇都不准飞进来!”
内院的紧绷瞬间到了极致,配着冲天的火光,许云苓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外有强攻,内有纵火,这分明是有备而来!
李松青现在,究竟在面对着什么?
*
“噗嗤!”利刃入肉的声音清晰可见,李松青看都不看,直接抽刀而出,面前的血箭喷出,溅了他一脸。
才刚解决眼前一人,又有两名刺客一左一右悍然扑来,刀锋凌厉,招式娴熟,直取他上下两路,死死缠住他。
李松青身形一矮,刀锋便顺势自下而上撩起,一路擦着他的胸膛掠过,划破了衣衫。
侧身旋转,同时手腕一拧,他横刀顺势压下两人的攻势,脚下步伐配合着旋转,只瞬间就切入两人中间,“铛铛”几声脆响后,格开两刀,同时肘击左侧一人,挥刀逼退右侧那人。
被肘击的黑衣人闷哼一声,剧痛让他动作一滞,反应过来时,刀尖已经近前,同时被逼退的刺客再次挥刀相向……
就在两人纠缠时,屋顶再次速降一人,落地后便身形一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扑书架的那道暗墙!
李松青假装心急地扑向那面墙,正好给了那刺客可趁之机,刀带着风声,径直劈向他的左肩。
而这次,他没有躲!
许云苓带着毛大等人冲到这里时,恰好看到他血染衣袍,被四五个刺客围攻的一幕。
“松青!”
想都没想,许云苓是几乎本能地抬起手腕,发动袖箭,朝着刺客飞射而去。
“咻——”
破空而出的袖箭太过突然,准头也不错,不过那刺客反应也极快,避过要命位置后,箭矢只钉入了他的肩膀。
许云苓的突然出现,打破了现场的局势,那些人转移了目标,朝着她飞扑而来,为同伙拖延时间。
“夫人小心!”毛大惊得魂飞魄散,见势不妙,带着人欲将她死死护在身后。
可已经晚了,几道黑影势如破竹,强行撕开防线,直朝许云苓而来。
“云苓!”
李松青全身血液在此刻冻结,顾不上自己的伤口,化成一道闪电,拼尽全力合身扑了过去,在最后关头拦在娘子面前,横刀挡下所有攻势后,将她抱进怀里死死护住。
也在他全力回护,空门大开之际,一声呼哨后,残余的刺客如同来时一般诡魅,毫不恋战,瞬间间便隐入黑暗,踪迹全无。
庭院内满地狼藉,许云苓抱着满身血污的夫君瘫倒在地,粗重的喘息声回荡在两人之间,更衬得她脸色苍白,惊魂未定。
好在她没出什么事,待一身烟火气的石头带人匆匆赶到,李松青紧绷如铁的身子才慢慢放松下来……
侯府内院的灯笼,亮了一夜。
睡得正香的陈平被从柳叶巷抓进府里,又看到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场景后,骂骂咧咧声此起彼伏的,若不是阿朵在,他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嘴上骂得厉害,手却稳如磐石的包扎上药,都练出速度来了。
那伤口看着皮开肉绽,血流如注的,实则却巧妙地避开了筋骨,伤得不算太重。
但他这肩膀之前就受过伤,如今又来一次,一脸铁青的陈平还是忍不住甩脸色,暗骂道:
这人就是是个疯子!是个对自己都下得去狠手的疯子!
许云苓守在一边,用温热的帕子同阿朵一起帮着清理他身上的血污,手却抖得越发厉害。
阿朵见状,好心让她出去等着,可这人却倔得很。
亲眼看着陈平包扎伤口,确认夫君只是力竭沉睡,性命无碍,她紧绷的心才稍微松了松,紧接着,就是一阵阵潮水般的后怕。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会发生这种事?”
孟清欢看到屋内的场景,以及守在床前,一脸担心的许云苓,忍不住质问赶来的秦时和石头。
秦时摸摸鼻子,一旁的石头挠了挠头,两人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总不能明着说这是李松青的“苦肉计”吧?
问不出,孟清欢气得跺脚,只能转身尽自己能力,去安抚府里受惊的下人,代替许云苓去临月阁看望姑奶奶等人。
鸡飞狗跳的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翌日,定远侯府遇刺,李松青重伤一事,如惊雷般,炸响了整个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