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什么?”
宋忌延看见那条信息便即刻动身去找了莱利恩。
对方见他来得如此着急,却也没有半点惊讶,偌大的会客厅内,波斯猫盘成一团睡在阳光底下,而两人之间的气氛却凝结成冰。
“执舰官大人,怎么不问问我知道些什么?”
莱利恩手里拿着一个勾勒金丝的咖啡杯,轻轻晃动,尽显闲情雅致。
宋忌延冷峻而精致的眉眼没有半分波动,他坐在沙发上,长腿交叠,视线落在那只睡觉的波斯猫身上。
“我们之间,还是没必要拐弯抹角了。”
不是结仇就是共利,这么朴素的关系,又何必客套?
莱利恩轻抿了一口咖啡,苦涩泛酸的味道却能极大刺激他的神经。
他转身看向这个年轻的首席执舰官,对方坐在沙发上,气势非凡,泰然自若。
“我猜……您与虫族有关。”
莱利恩也不想再和他废话,殷红的唇瓣,幽绿的眼睛,活像一只吐着信子的贪婪毒蛇。
宋忌延的神色未有波动,只是放在扶手的手动了动,长指轻点了几下皮质的沙发。
“王子殿下的臆想症或许太严重了些。”
宋忌延当然不会蠢到立即承认。
他的瞳孔缩了缩,最深处透出点非人的无机质感。
莱利恩拿着咖啡杯的手紧了紧,他的确只是猜测,但他有六七成把握。
面前宋忌延的不动声色确实让他犹疑了片刻。
“执舰官大人,我依稀记得那天战争法庭上,庭审您时的场面。”
莱利恩眯起眼打量他的神色,接着道:“宋小姐发现了在场的伪人们都看着她,当然,我也发现了。”
“可奇怪的是,在虫族失控攻击人类时,却没有任何虫族攻击她。”
“此后,整个会场,只有您和宋小姐活着走了出来。”
莱利恩的幽绿色眼瞳转了转,落在他的身上,带着锐利的审视。
“整个虫族爆发事件里,只有您是最大受益人,不是吗?”
尽管莱利恩猜得不够完全,但也足够贴近事情真相。
他出乎常人的观察力,果然看出了别人未曾看见的东西。
宋忌延听完这一番话,冷淡的眉眼终于有兴趣抬了抬:“您的意思是?”
“不,我什么意思也没有,甚至,我对您能与虫族达成协议而感到敬佩。”
宋忌延冷笑一声,不知是在笑他的意图太过明显,还是在想他太不敢猜了。
真相,往往比猜测更为恐怖。
“我先为昨天宋小姐的事道歉,但您知道的,那并非我的本意,我只是想得到您的支持。”
莱利恩昨天与宋忌延撕破了脸面,而这正是他最不想见到的,为了挽回这个得力大臣,他必须袒露自己的底牌。
“只要您帮我,这个秘密,我会永远烂在肚子里。”
“……”
寂静。
宋忌延没有回答他,微微侧目看着那只睡醒的波斯猫,它翻身伸了个懒腰,漂亮的毛毛随着它的动作飘了几缕在空中,游在光线里。
宋忌延沉默的压抑感达到顶峰,莱利恩并不喜欢这种轻视,甚至是痛恨。
他的确聪明,但也极其容易被情绪冲昏头脑,就像昨天一样。
“当然,您如果不愿意。”
“我想,臣民们有权知道真相。”
宋忌延垂下眼帘,看着自己的指尖,那上面好像还泛着她的体温。
想起她,宋忌延的心里总是格外平静。
“王子殿下,想要我怎么做?”
莱利恩恼怒的神情渐渐消弭,取而代之的是略显得意的势在必得:“我要你,让虫族将国王陛下寄生,让他传位给我。”
宋忌延合眼,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好啊,成交。”
莱利恩脸上难掩喜色,他看向宋忌延,后者也正抬起眼,瞳孔变幻,诡异极了。
狂喜瞬间凝固住,莱利恩的表情渐渐淡下去,露出一种疑惑的神色。
他脑海里的记忆忽然蒙上一层阴影,恍惚间,觉得记忆里的一切都看不真切,甚至连面前坐着的这个人是谁,都忘记了。
宋忌延慢慢起身,半边身子落在阳光下,更显得另半边的阴影沉重黑暗。
他胆子果然不够大,不妨再敢猜一些呢?
宋忌延就算再痛恨帝国,他也从来没有过要和虫族合作。
父母因何而死,他铭记在心。
现在的处境已经是无奈中的尘埃落定,他别无选择,只能坦然接受。
“主宰”的指尖轻点,翻看着他脑子里的记忆,感知着他所有的思维。
自以为掌握一切的傲慢,是莱利恩最大的弱点。
宋忌延的视线渐冷,四下扫视一眼,那只波斯猫已经被吓得躲了起来。
他猜得不错,这个小人的想法,如千万年来的君主想法无二无别。
人类总是这样,原地踏步时还在想着如何自相残杀。
莱利恩想要在登上国王的宝座以后,将这一切抖落出去,将宋家架空……甚至,还想得到那个一直不给他好脸色的宋斩秋。
人的欲望无穷无尽,宋忌延顺带翻看了他的智脑,果不其然,他也给宋斩秋发去了威胁的信息。
杀意瞬间腾腾而起,只需要轻轻一捏,这条人命和宇宙中数以亿计的虫族们没有区别。
宋忌延正在权衡之际,杀意摇摆,像是在悬崖边滚动的巨石。
“叮——”
死寂之中,莱利恩的智脑传来一声轻响。
“王子殿下,国王已经看见了您发的信息,现在急召您过去。”
宋忌延紧蹙的眉间骤然疏朗,他将那决定生死的手收回,抽离了他的意识,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莱利恩涣散的瞳孔渐渐凝聚,仿佛只是片刻的走神。
他闭了闭眼,接续上一句话:“执舰官大人,合作愉快。”
宋忌延深蓝色的眼瞳泛起凉意,唇瓣的弧度似笑非笑。
莱利恩做了两手准备,把他的秘密告诉了国王,想获得传位的机会,又把他的不光彩作为后手。
“愉快。”
宋忌延看着匆匆离去的他,薄唇拉得平直。
他也只是想平静地留在她身边而已,仅此而已。
阻挠他的人,未免也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