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牛皮纸袋,两人也没那闲心继续散步了,若不是非得要见到博导,两人都打算直飞闽城,重新调查断头案了。
纸袋里有两份文件,一个被封起来的股份转让协议,两人不方便打开。冷金旗这人强拆惯了,好奇心驱使,正要暴力拆封,被李山制止了。而李山手上拿着的,正是另一个文件袋,只是用透明书封夹着,保密程度一般。
a4纸上写着“烟雨楼台客户名单”接着便是密密麻麻的名字,除名字外没有任何信息。
李山翻了翻,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一般大酒店确实都会有客户名单,也会私底下分成好几个等级,只是计算机技术发达的如今,打印出来手写的倒是少见。
“一页三十多个人,三四页纸一百来号人。”冷金旗接过名单仔细看着,同李山一样,看不出什么问题,人也不认识,也没有联系方式,除非说冷金旗再次悄摸的拿了自个儿师傅的号登上内网查,不然这人名一搜一大把。
“年龄、电话、工作单位都没有。”李山皱着眉,将眼镜带上,“这样吧…”
他看了眼冷金旗手腕上的手表,距离和博导约定的时间还早。
“一个一个看,烟雨楼台定位本就是高端用户,既然在闽城或者全国都是些有头有脸的,在网络上应该可以查到。”他推了下眼镜,将后两张纸递给冷金旗,“你检查后两张,我检查前两张,张锦玮既然把名单放在这儿,肯定有他的道理。”
“…”冷金旗看着李山这副模样,很想说一句:“好的李老师,我一定会好好完成作业的。”
但还是忍住了,现在这个时候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房间内只剩下唰唰的翻动纸张声和笔记本电脑的键盘声,但并未持续多久,因为冷金旗脸色并不好的用红笔圈出了一个名字。
“廖志霖。”
这名字隐匿在最后一张纸的中间位置,不仔细看根本没注意,这个名字的出现,让两人都是一愣。
写着“烟雨楼台客户名单”的四张a4纸,上面的人并非真正的客户,屋子内安静了下来,直到李山拿起手机,进入到曾经加入的乐清中学教师群,找到了整个初中部和高中部的学生名单。
-
殷教授虽然已经年过古稀,状态倒是不错,只不过这教授到底也是将自己一辈子放在了学校,最见不得的…
“李山,你…朋友?”
屋子大门被保姆打开时,殷自和便端着一大盆车厘子站在门口迎接自己的爱徒李山了,只是看到李山身后的冷金旗时,他笑的和蔼的面容僵住了,然后那笑落了下来。
朋友还是男朋友,冷金旗有些期待李山的回答。
“嗯,老师,新年好。”李山点点头,将礼品递给了保姆,又换了鞋进了屋子。
殷自和迎着李山进去,只是时不时转头打量着跟在他们身后的冷金旗。
个子高,长得也不错…就是有点太漂亮了,看起来应该是个少数民族,不过这倒也没什么,毕竟长相都是父母给的,只是这孩子…
殷自和再次回头看了眼冷金旗,打量的视线被冷金旗抓个正着。怎么说也是第一次登门拜访李山的恩师,冷金旗当然就跟新媳妇进门似的,殷自和一回头,他便朝着这老教授露出一个微笑,再一回头,他又一笑,两人如此反复,连李山都注意到了。
殷自和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不再去打量这孩子。
但说实话,殷自和教书育人这么些年,没见过这么…有个性的孩子,长头发,左右耳朵打耳钉就算了,还戴着个翡翠耳坠子,脖子上包着绷带一看就是受过伤——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弄的。
殷自和再看了眼一旁温顺的李山,没忍住再打量了一眼冷金旗。
这俩人怎么成为朋友的?
年纪大了,就爱关心这种事。
“这次来光海市只为了给我拜年啊?不去逛逛玩一玩?”
保姆将果盘零食摆上桌,又去储物室拿了些坚果过来,殷自和的妻子也就是李山的师娘几年前便过时了,自那之后殷自和每年过年都要从s市来到光海市过年,啥也不带,就带个保姆,也不让学生们来拜年,在光海市一待就是半个月。
保姆是个先天失语的,打着手势让几人吃点水果和零食,冷金旗站起身道了谢又帮着保姆将他俩带来的礼盒提进储物室,留下师生两人坐在客厅寒暄。
“太忙了,没有时间逛,但这儿确实…温度挺合适的,不冷不热。”李山摇了摇头,“教授,您最近身体怎么样?”
“身体啊好得很,就是年纪大了该来的小病小痛还是来了,不过你放心,问题不大。”殷自和笑呵呵的,将车厘子往李山跟前推过去,“以前带着你和你那几个同门的时候,你最爱吃水果,要么就是山楂要么就是车厘子,偶尔还会带几箱黄桃分给那几个孩子。”
“老师,您还记着呢。”李山也笑了,只是这个笑有些苦涩,毕竟他虽然爱吃水果,但也没有到了非吃不可的地步,真实性情被父亲和吴叔压抑的久了之后,他也没有喜欢什么便非得要得到什么的需求。
那些水果都是许乐原时不时给他送来的。
曾经的许乐原,其实真的很好。
“当然记得啊!你爱吃水果嘛!还有那个刘小胖子,每周四都要去肯德基买那个什么…原味鸡,我们周四组会,他以为我老眼昏花,天天坐在角落里吃的津津有味,还有恬恬,和你一样爱吃水果,我夫人还在的时候最疼她,家里买了什么草莓雪梨啊,全给她送去了。”
“我记得您有一次站在小胖跟前,把他的一盒蛋挞没收了,他气不过还说您跟他小学老师似的。”
“你别插话,说起这个恬恬…”殷教授打断李山,拿出手机开始翻照片。
而听到什么“恬恬”的冷金旗竖起耳朵靠在两人身后的墙角,双手抱胸饶有意味的听着。
说实在的,李山从小到大的那几年、他冷金旗听得最多的就是和许乐原的十年,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咱小山终于还有别的故事,冷少爷吃醋都忘记了,必须得听!
“你师娘之前还想撮合你和恬恬来着,你们本科同学、研究生同门、博士还在我手下,这个缘分去哪里找?”说到这儿,殷教授两眼放光,或许是因为操心小辈的感情状况让他心情好了起来,又或许是想起了已逝的妻子,想起了曾经的幸福日子,“恬恬呢,你师娘也找过她,她这个小姑娘文文静静的,太秀气了,也不说同意也不说拒绝,那我就想来找你说说,可是你呢?比恬恬还秀气,不,恬恬那叫秀气,你那叫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小小年纪超然物外。”
“教授…”李山有些无奈,但心里也冒出了些别样的滋味,他自己的学生时代被老师讲述了出来,他以旁观者的视角听着,突然觉得还挺鲜活,他也不是像一个机器人一样活着。
“其实我觉得恬恬那个姑娘对你有意思,你师娘给她的草莓,她都是第一个送到你面前的。”
李山回想了一下,确实是那么回事,草莓确实送到了他面前,不过是让他转手交给一个师兄。
说到底他李山就是个物流嘛!殷教授不清楚,李山可清楚得很,恬恬对那个师兄可惦记好久了。
“可是你呢?跟个木头似的!你看现在——”殷自和翻出朋友圈,指着一张合照,有些生气的说:“这么好一个小姑娘和别人结婚了吧!你29了吧?还是孤家寡人吧!”
说到李山29时,殷教授磕巴了一下,毕竟这孩子确实长得嫩,看不出来已经29了,虽然在殷教授看来29真的算特别年轻了,毕竟大多数人读完博士都快30了,人生才刚开始,只是这殷自和确实喜欢李山这个学生,不免像普通长辈一样,用着一样的话术“催婚”。
冷金旗快憋不住笑意了,师生俩谈话他也不好打扰,转身走到阳台上吹着风,正好欣赏欣赏光海市的阳光。
而就在冷金旗转身离开之后,李山却打断了殷自和的好一阵惋叹。
“老师,刚刚那位是我的男朋友。”
李山笑着朝着阳台上那个挺拔的背影微微歪了歪头。
“我不是孤家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