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灰十九即将被威压碾碎之际,一道湛蓝的灵光突然横亘在他身前。
魏天妄广袖翻飞,硬生生在可怖的龙威中劈开一方喘息之地。
“阁下何必与一只小妖计较。”魏天妄的声音不卑不亢,暗中召出烈阳。
这个举动无疑很冒险,如果触怒龙君,后续的计划很难实施,但若任由灰十九殒命,这趟谋划也一样会前功尽弃。
水幕后传出的威压果然停止了逼近。九条锁链突然迸发刺目血光,将身影硬生生拽回原位。
整个潭底剧烈震荡,无数碎石从穹顶砸落。
灰十九瘫软在地,双腿发软。
水幕后的身影看着魏天妄的面容,情绪突然激动起来,锁链剧烈晃动着,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那道模糊的轮廓渐渐清晰,所谓的葬龙渊龙君竟是一位生着玉色龙角的少女,苍白的指尖紧紧贴着水幕,翡翠般的竖瞳里盈满期待与忐忑。
“父...父亲...?”少女的声音轻颤,像春风拂过冰封的湖面。
魏天妄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困惑,与灰十九面面相觑。
谁,我?
“阁下认错人了。”他声音冷峻,立刻回绝。
“我此番前来只为...”
话音未落,灰十九手中的龙鳞迸发出刺目金光,映照出少女额间一模一样的鳞纹。
少女怔怔望着魏天妄陌生的眼神,泪水顿时湿了眼眶,“父亲...不记得龙儿了?”
魏天妄揉了揉太阳穴,脸上写满了无语,“等等,慢着...咱们先把话说清楚。”他抬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这年头怎么总有人和我一见面就沾亲带故的...”
初见魏雨怜时,她也是一见面就红着眼眶喊“师尊”,搞得他实在招架不住,这次更离谱,直接叫上父亲了...
退一万步讲,如果又是自己前世魔主惹的麻烦,可他前世也不是龙族啊,哪来的龙族女儿?
“姑娘,咱们捋一捋。”
魏天妄竖起一根手指,“第一,我今年才二十多岁,怎么可能有一个上千岁的孩子...\"他指了指水幕后的龙君少女,又指了指自己,“第二,我是人族,你是龙族,我们之间怎么可能是父女关系。”
灰十九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眼看着龙君少女的眼泪又要掉下来,只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惊天秘密,若是再听下去,绝对会被杀鼠灭口。
他索性一头撞在了残破石柱上,把自己撞晕了过去。
水幕后,少女的龙尾轻轻摆动,眼中泛起追忆的神色。
“父亲,您当真都忘了?当年是您亲手将我从东海深渊带出,说这枚龙蛋与您有缘。”
她的指尖在水幕上划过,激起一圈涟漪,“您教导我说,要一统妖族各部,为将来攻打仙界积蓄力量...”
锁链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沉闷的声响,少女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清儿做到了。我收服了七十二洞妖王,统御东海万千水族...可当您证道飞升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
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成拳,“龙族那些长老趁机发难,在我受伤闭关虚弱之时...将我封印至此。”
魏天妄的眉头越皱越紧,这些话语在他听来简直天方夜谭。
“清儿从破壳那日起就认定您是父亲了。”
少女说罢,一挥手,灰十九手中的的龙鳞缓缓飞起,落至魏天妄额头,龙鳞触碰到额头的瞬间,他的视野骤然被一片刺目的白光淹没。
无数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
这是她的记忆?
他看见漫天飞雪的东极崖边,自己,亦或者说,那个与他容貌相似的男子,他的前世。
正用灵力温暖一枚布满裂纹的龙蛋。蛋壳内传来微弱的脉动。
这颗蛋是坏的,若没有他出手干预,早就胎死蛋中。
画面一转,已是在温暖的山洞中。
刚破壳的小龙通体如玉,正笨拙地追着自己的尾巴打转。
她抬头望来时,那双翡翠般的竖瞳里盛满了纯粹的依恋。
“从今日起,你便叫敖清。”男子冷冷的嗓音在记忆中格外清晰。
“嗷,嗷呜...嗷吧。”
记忆飞速流转,他看到化形后的敖清已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正执拗地拽着他的衣袖,“父亲不是说要去东海取龙绡和夜明珠?清儿也要去!”
“嗯?为什么不行,他们才不是清儿的同族!我不管,清儿是父亲生的,养的...我才不要什么认祖归宗,我只认父亲一个。”
记忆中那撒娇的神态与方才水幕后的所谓龙君简直判若两人。
最震撼的画面出现在最后,巍峨的仙门前,已成年的敖清率领万千妖族严阵以待。
她额间的龙鳞闪烁着与手中血鳞如出一辙的金纹,声音掷地有声,“今日我妖族,誓要为父亲踏平这天门!”
记忆的画面如走马灯般继续流转。
魏天妄看到敖清率领万千妖族杀上仙界天门的场景。
她身披血色战甲,手中龙枪所指之处,天兵天将如潮水般溃散。
可她的眼神却始终在战场上焦急地搜寻,龙枪挑开一个又一个敌人,却始终找不到那个最想见的身影。
“父亲...你在哪里?”
记忆中的敖清声音已经嘶哑,翡翠般的竖瞳布满血丝。
她劈开层层云障,却只看到破碎不堪,空无一人的天宫宝殿。
那一刻,她眼中的光彩渐渐暗淡,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惶恐。
她没有找到他...
飞升的妖族兵马有限,而仙人却好似源源不断。
仙界在受到冲击后不久便发动反扑。
记忆中的画面变得支离破碎,遮天蔽日的诛仙箭雨,哀嚎着坠落的妖族将士,还有敖清胸前那支贯穿而过的那柄仙剑...
鲜血从她嘴角溢出,滴落在龙鳞战甲上,发出“嗤嗤”的灼烧声。
“将军,再不撤,我们会全军覆没的!”
“再撑一会...我得找到他...”
她咬着牙下令,龙枪勉强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
可最后,残存的妖族将士们还是互相搀扶着逃往下界,身后是仙界震耳欲聋的乐歌。
回到东海龙宫时,敖清已经虚弱到连人形都难以维持。
她蜷缩在寒玉床上,龙尾上的鳞片大片剥落。
可就在她最脆弱的时刻,那些所谓的同族,平日俯首称臣的龙族长老们露出了狰狞的嘴脸。
记忆最后定格在一双布满皱纹的手,那老龙君将封印锁链刺入敖清龙骨时,脸上带着虚伪的笑意。
“敖清,你为了一个外人将龙族,将妖族带到如此境地,元气大伤,需修养千百年,你犯下如此大错,岂不以身谢罪!”
锁链入骨的剧痛让记忆戛然而止。
魏天妄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单膝跪地,额头布满冷汗。
那些记忆中的痛楚与绝望太过真实,仿佛真的是他亲身经历。
水幕后的敖清静静看着他,眼中含着未化的哀伤,“现在...父亲可愿意相信清儿了?”
......
搁笔断更,各位读者大大好聚好散,之后更新就真随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