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田说完之后,老段撩开门帘看了看外边,又看了看围墙,突然他的情绪就大变,用手指着小田说:“好啊,你们两个串通一气,狼子野心!我告诉你们,你们办不到!我不会和你们同流合污,你们要是敢这么做,我马上就通报给日本皇军,你们这是造反!”
梁红英很诧异,小田更诧异,他指着老段说道:“老段,你混蛋!你也拿了他的钱,怎么还要去告发我们?这段时间你跟着日本人就这么痛快吗?上次咱们挨了王志强一顿胖揍,你瞧我这胳膊!”他把袖子摞起来,一道道鞭痕清晰地留在皮肤上。
梁红英问:“他们为什么打你?”小段说:“还不是上次的任务失败,一直没有进展,找不到百花开小姐,腾本就恼怒到了极点,说我们都是废物,一人打了我们好几十鞭子。我早就不想给他们干了,老段,你怎么还向着他们?”
老段嘿嘿冷笑说道:“我不是不想跟你们干,而是我觉得没什么希望。这么高的墙,鬼子又这么戒备森严,你们怎么往外运?别痴心妄想了,根本就办不到!”
梁红英笑了笑说道:“这位大哥,你也有点太没信心了吧?尽管戒备森严,咱们也有咱们的办法,我觉得能办到。”
老段咬着牙说:“好,这样好了!你们要能办到,不被他们发现,我就跟你们一起干;如果你们露了馅被他们发现,可别把我掺和进去,这半块金条我也不要了,还给你!”说这话时,他从怀里把那块金条掏出来,“刷”地一下子抛给了小田。
小田接住揣到怀里,说道:“我不怕,大不了就是掉脑袋!”
梁红英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好样的!”她又回头扫了一眼老段,警告道:“如果我们行动的时候走漏了风声,你也不会痛痛快快活在这个世界上。”
老段坐在一个弹药箱上,掏出一根烟吸起来,一边吸一边悠然地说道:“我不会那么愚蠢,我得看看你们的表现,要是你们真能做到,我再帮你们搭把手。”
梁红英心里也很焦虑,现在她还不知道,把钱分完了,自己不及时出这个大院,会不会有人来找。他们先观察了一会儿,没见有人来,这让梁红英很意外:“鬼子怎么这么大意,把我放在里面就不管了?”她知道要想安心动手,必须等到晚上,甚至后半夜。
后来她一想,干脆这样:必须得做个出去的动作,不然万一他们找不见自己,搜到这里,那可是灭顶之灾。等出去再翻墙而入也不是问题。
所以她马上对小田说:“兄弟,我去给你准备那一万块大洋,东西弄出去之后咱们就成交。你做好准备,后半夜我会从这里翻墙而入。”她用手指着那三棵大槐树,“你可得做好准备。”
小田一听,激动得连连点头。而老段还是那一副看笑话的样子。
梁红英看了他一眼,故意气他说道:“行,小哥,你不用担心,没人跟你分这一万块大洋,你应该更开心。”说完,她瞥了老段一眼,转身就准备离开。
老段猛地站起来说道:“等等,哥们儿!你给宋会长说,我参与,但是得让宋会长保证,我们出去必须安全,不能过逃亡的生活,他得给我们安排好后路才行!”
梁红英冷冷地说:“你这人真有意思,前怕狼后怕虎,又想干,又怕担责任,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你还是考虑考虑吧,我看这一万块大洋还是让这位小哥自己赚比较合适。”说罢,她甩头就走。
等她出门口的时候,也没人阻拦,守卫只是朝她打打招呼。他们都拿到了分发的大洋,看来钱的作用力真是大。梁红英骑着马,先绕着大院转了一圈。
这一圈转下来,果然如郑老板所说,只有灵堂附近没有卫兵把守。等她到了灵堂跟前,见一匹马拴在树上,一个人正坐在石头上,用手托着腮帮子,看着墙头上的动静。
梁红英下马走到他跟前,他都没发现。梁红英一打招呼,他才猛然反应过来,一见是梁红英,立刻站起来:“姑娘,你出来了?怎么样?有没有找到武器库?”
梁红英点了点头说:“翻过这道墙,一个库房里满满是弹药,我们今天晚上就行动。”
郑德林一听,兴奋得合不拢嘴,赶紧问:“那……那东西怎么运走?”梁红英拍了拍自己的马,再拍了拍他的马,“你驮弹药,我驮枪支!”
郑老板右手一指对面的路口说道:“我都想好了,一旦拿到弹药,咱们就从这儿离开,顺着小路绕到刘家大院,把武器藏在那里。”梁红英说:“对了,我还要找一下宋会长。”
老郑不解地问:“找他还有什么事儿?”
梁红英说:“我答应里边的内应,要给他们一万块大洋做酬劳,让他们帮咱们把武器运出来。我不能食言,必须做到,所以想让他帮我筹集一部分钱。”
郑德林一听,非常爽快,一拍胸脯说道:“二小姐,我出一千块大洋!”说着,他就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银票。
梁红英接过来揣在怀里,感谢道:“多谢大哥的支持!”二人一边说一边骑马,赶向宋会长的住处。
考虑到现在离后半夜还很远,把钱筹备好很有必要,她知道不兑现承诺,恐怕小田和老段不会乖乖帮忙,所以这笔钱必须筹集到手。
等见到宋会长,宋会长松了口气,那几个人还凑在他家里等着消息。梁红英把找到军火的消息告诉了他们,几个人一听都很兴奋。同时,梁红英也提出了要求,让他们帮着再筹集一笔钱。
宋会长问:“还需要多少?”
梁红英用手比画了一个手势,告诉他们还要九千块大洋。
旁边一个老板一听就摇着头不同意:“这不是开玩笑吗?花这么多钱去干没谱的事,从日本人手里搞弹药太难了!”这个人也是之前从里面救出来的。
梁红英诧异地看着他问:“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认为我们真的办不到吗?”
这位老板嘿嘿一笑说道:“我看咱们还是保险点吧,别打不到狐狸惹一身骚。你们想的这办法,我觉得有点悬。大家组织起来和他们对抗还行,从老虎嘴里拔牙太难了,我看办不到,何况还要下这么大的血本。”
梁红英一听非常生气:“我冒着风险把你救出来,到这时候你居然打退堂鼓!”
另外两个老板倒是挺支持,一个拍着胸脯说:“我出两千块!”另一个说:“我也出两千块!”
宋泽朋想了想,咬着牙说道:“我出三千块!”这样就已经凑了七千块大洋,只要那位老板再拿出两千块,就足够了。
但那位老板摇了摇头,就是不想拿,还笑着对梁红英说:“我看姑娘你没吃过亏,劝你还是冷静点好,我是觉得这件事情太悬。”
另外两个老板立刻让人去取银票,很快银票就送了过来,凑到手里的是七千块。梁红英一想自己手里还有点钱,只不过都是大洋,带着不方便,和他们交易也困难。
正在发愁剩下的钱怎么办时,“砰”的一下子,一把匕首带着一张纸从窗口射进来,定在了屋里的柱子上。梁红英立刻冲出去,想看看是谁,担心是不是日本人在尾随偷听。
跑到大街上没发现有人,她便回去看柱子上的东西。这一看,上面钉着的是一张银票,正好是两千块。梁红英吃惊不已:“这是怎么回事?又是那个偷偷帮忙的人吗?”
大伙也都很惊奇,有人问是谁,梁红英摇摇头,没和他们细致解释,把银票收起来,正好够一万块。
那个不出钱的老板还是撇嘴嘲笑:“你就算有这些钱,这想法也太离谱了吧?怎么可能运出那么多武器?我看你们还是冷静一些吧。不是我不出这钱,是觉得出这钱太离谱,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你们非要去做?要是不信我的话,你们就看结果,弄不好让日本人发现,还会招来大麻烦。我们没做什么事,他们都把我们抓起来,你们还敢主动招惹?”
宋泽朋咧着嘴对他说:“哎呀,我说老弟,你也是受鬼子压迫的人,怎么就这么没骨气呢?我们怕是怕,但也懂得反抗。你倒好,被反复迫害,连点反抗精神都没了。早知道开会的时候就不该把你招过来!现在大伙好不容易在二小姐的带领下鼓起了勇气,你又开始泄气,到底安的什么心?”
这老板还是不服气,赶紧解释:“唉,你们可别这么想我,我可是善意的,没背叛大家的心思,只是觉得你们这么做太离谱。你们要不相信,就去做,我等着看笑话,你们一定会失败。这是我个人的看法,但我不会背叛大家。我也知道,你和这姑娘去救我们冒了很大的险,我姓王的记在心里,但不能跟着你们瞎胡闹,干这么离谱的事情。”说完,他气呼呼地坐在一个角落,点燃一根旱烟吸起来。
梁红英笑了笑说道:“王老板,既然你不相信我们,那我也无话可说。不过你只要不出卖我们就行,行不行还得看今天晚上的效果,今晚你们就能看到成果。”
那王老板哼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大家磕磕绊绊地在宋泽朋的住所一直熬到后半夜,梁红英这才和郑德林骑着马,绕到了那个灵堂附近。晚上马蹄声响,离着近了,他们就下马牵着,脚步放慢。
到后半夜,灵堂附近更清静了。因为这个灵堂是大家共用的,有丧事可以在这里临时放置棺木,胆小的都害怕不敢靠近,这倒给他们创造了有利机会。
梁红英先在外面瞄了一眼位置,判断好之后告诉郑德林:“一会我会在里面敲墙做信号,你就知道东西从哪里扔过来了,到时候做好准备接应就行。”
郑德林一拍胸脯说道:“妹子你放心,只要你们扔过来,我就能接住!正好灵堂里也有灯,借助这点光亮完全没问题。”
梁红英这才放了心。墙确实挺高,不过这几棵树给了她很好的借力。她用左脚蹬着墙,右脚蹬着树,撑着身子爬了几步,就扒住了墙缘,直接翻了过去。
等落地之后,离帐篷不远了。小帐篷里还有灯光,那些鬼子休息的帐篷都没了动静,院子里还有巡逻的,但这个位置光线暗,让梁红英很放心。
她靠近那个帐篷,先咳嗽了一声。小田马上就发现了,轻声问:“是你来了吗?”
梁红英怕出现意外,先掏出匕首剌开一个小口,观察了一下,里边没发现别人,才用匕首“刺啦”一下子把帐篷的口子划到底,从口子走了进去。
一见面,梁红英二话没说,先把那沓银票掏出来,在他们面前展示了一下。小田的脸瞬间就开了花,老段的眼睛也亮了,小声说:“哥们我参加!回头那半块金条可要给我呀!”
梁红英一想,他跟着干最好,多一个人才能更快把东西运出去。她问:“有手枪吗?最好能拿些手枪。”小田指着角落的一个箱子说:“手枪不多,只有那一箱,你要的话我给你扛出去。”说这话时,他就撬开了箱子的盖子,里边满满的一箱崭新家伙。
小田说:“这是王八盒子,还有一箱子子弹。这一箱才十五支枪,你要的话我给你背出去。”梁红英点点头,小田用手一指,让老段背着那箱子子弹。
就这样,他们从破开的口子悄悄溜到墙根,先用砖头敲击了一下墙,马上老郑在外边就回应“梆梆梆”,声音对上了。
梁红英先拿了一支枪,顺着墙直接扔了过去,没听到声响,就知道被老郑成功接住了。然后是第二支,十五支枪很快就扔了过去,无声无息,没被任何人发现。
紧接着,梁红英就开始扔子弹。子弹都是一包一包的,扔过去也很方便。随后开始扔步枪,这就有点困难了,一是重,二是目标大。梁红英试了一次,听到“啪嗒”一下子落地声,就知道老郑没抓住,让她很担心。后来她把步枪竖着扔改成横着扔,就再没出现过这情况。
一连扔过去几十支步枪,梁红英估计也够了,马上又开始扔子弹,还是那么顺利。随后又是两箱手雷,也都扔了过去。手榴弹扔了一部分,虽然弹药越多越好,但梁红英担心时间长了会打草惊蛇,一想差不多了,就告诉两人:“够了!”
二人完成了任务,马上盯着梁红英,想拿到那一万块大洋。梁红英也没迟疑,掏出银票“啪”一下子甩在小田手里,说道:“你们是想逃离这里,还是继续留下来?咱们拿了这点东西,会不会被他们发现?”
小田小声说:“你说呢?这可不是丢一两件东西,丢这么多,他们能不发现吗?我们得脚底抹油,赶紧跑!本来想找宋会长庇护,但觉得也难说,万一东窗事发,恐怕宋会长自己都难保,还是自己找路溜之大吉吧!”
不管怎么说,双方都达到了目的,他们拿到了钱,梁红英拿到了武器,所以她也没多劝,迅速翻墙而出。
到了外边,这一大批武器还得赶紧运走。梁红英早提前带好了绳子和捆扎武器的东西,首先把几十支枪分好,四十支枪分别架在小白马上,然后把那些子弹、手雷、手榴弹,包括手枪全都架到郑德林的马上。
两个人牵着马顺着选定路撤走,没敢骑马,一来负载的重量够沉,二来晚上牵马脚步轻,不容易被发现。
二人就这样迂回着到了刘家大院,老郑对这边挺熟悉,直接带着梁红英来到大院里边,然后问:“这东西藏在哪里呢?”
梁红英观察了一下,有了主意。这大院的一个角落有个大马棚,里面堆放着许多草料,他们把草料扒开,把这些枪支都用草料盖了起来。
郑德林担心地问道:“你找的那两个内应,可靠不可靠?会不会把咱们给出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