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了一阵,乔兴礼才喘着粗气稍微平复一下,换回普通话,“姚小姐,你们是不知道他手段有多脏,表面上跟我们谈补偿,说得天花乱坠,背地里威胁电话打到我们父母手机上。我公司那段时间,莫名其妙就被税务和消防查了好几次,尚儒单位领导也找他谈话,暗示他不要惹事,这他妈不是他搞的鬼是谁?”
他拿起酒杯狠狠灌了一口,“网上?哼!我投入不少钱和精力去做推广,想靠舆论压他。结果视频限流,文章被删,账号还被举报警告。常慕勋反而买通稿,倒打一耙,说我们两家是刁民,想借烈士名义敲诈勒索。我们两家都是普通家庭,哪来的钱跟他玩这种舆论战,眼睁睁看着他那别墅拔地而起,我们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吴尚儒红着眼睛补充:“是啊,乔哥为了这事,公司业务都受影响,差点没缓过来。我们两家是真的尽力了。可是到最后,他们房子都盖好了,木已成舟,我们也差不多死心了,我们只是觉得对不起爷爷他们。”
乔兴礼重重地叹口气,那是一种拼尽全力后依然失败的颓丧,“我们都以为,这事就这么算了,再也没人会提起了。没想到姚小姐,你们居然找到我们。”
包厢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喧嚣。精致的菜肴似乎也失去些许味道,空气中弥漫着两位烈士后代无力回天的悲凉,以及他们对强权不公的愤怒。姚寅笙放下筷子,目光扫过吴尚儒和乔兴礼那写满不甘与痛苦的脸。她知道,他们需要的不仅仅是倾听,更是一个能打破这绝望局面的希望。
姚寅笙轻轻开口道:“事情,还没完。”
吴尚儒和乔兴礼同时抬起头,愕然地看向她。姚寅笙的眼神锐利而冷静,“常慕勋以为房子盖起来就万事大吉,但有些债不是用砖瓦就能埋掉的。他家里最近发生的变故,你们听说了吗?”
乔、吴二人对视一眼,都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他们早已刻意不去关注常家的任何消息,那只会让他们更加痛苦。姚寅笙没有详说,只是意味深长地道:“举头三尺有神明,更何况是为国捐躯的英烈之灵,亵渎者必遭反噬。”
姚寅笙看着眼前两位烈士的后人,语气坚定起来,“我找到你们,不是为了听你们诉苦,然后说一句节哀的。我是想告诉你们,这件事或许还有转机,常慕勋欠下的债也该还了。”
那顿晚饭在沉重与一丝微弱的希望中结束。乔兴礼和吴尚儒将姚寅笙一家和阿宏表哥送到餐馆门口,两位烈士后代的眼里除了尚未散尽的悲愤,终于重新燃起一点光亮。姚寅笙那句“事情还没完”和“该还债了”,像是一根投入死水中的木棍,搅动了他们近乎绝望的心潭。
乔兴礼紧紧握着姚寅笙的手,声音有些哽咽,“姚小姐,不管成不成,我们两家都谢谢您!”
吴尚儒也重重点头,“需要我们做什么,您尽管开口!”
姚寅笙看着他们,语气平和道:“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像往常一样生活,跟我保持电话畅通。如果常慕勋或者任何跟他有关的人私下联系你们,不管是利诱还是威胁,或者只是想单独聊聊的,都立刻告诉我,其他的交给我。”
姚寅笙没有做出百分之百的保证,但那份沉稳和自信,无形中给乔、吴二人莫大的信心。他们用力点头,目送着姚寅笙一行人上车离开。
回到阿宏哥位于复式楼的家已是华灯初上,杭城的夜景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斑斓而迷离。经历了白天的种种,大家都有些疲惫,各自洗漱准备休息。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晚上十点左右,阿宏哥放在客厅充电的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韩望城的名字。阿宏哥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看了坐在沙发上看书的姚寅笙一眼,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并打开免提。
“喂,韩主任。”
电话那头传来韩望城那特有的,带着点官腔和圆滑的声音,“阿宏啊,还没休息吧?”
“还没,主任您有事?”
“呵呵,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关于今天老常家的事儿,想跟你聊聊。阿宏啊,你跟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一直是很看好你的,觉得你年轻有为,懂事,有分寸。”
听到这儿,姚寅笙放下书本,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安静地听着。
韩望城的声音继续传来,“今天你妹妹......嗯,姚女士在老常那里,话说得是有点重啊。老常那个人吧,脾气是直了点,但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他后来也反思了,觉得可能之前确实有些地方做得不够周到。”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打圆场,但接下来的话锋就变了,“不过呢,阿宏你也知道,老常在咱们杭城也算是有些能量的人。这事情嘛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你妹妹毕竟年轻,又是女孩子,有些事情可能想得比较简单。这万一要是因为一些......嗯......不太妥当的言行,影响到你今后的工作发展,那就太可惜了,你说是不是?”
韩望城的话语如同裹着糖衣的炮弹,表面上是在关心阿宏哥的前途,实则是在暗示:如果你妹妹不识相,继续揪着不放,你在单位的日子恐怕就不好过了。
阿宏哥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握紧了手机,刚要开口,姚寅笙就对他做了个我来的手势。姚寅笙拿过手机,关闭了免提,将手机放到耳边,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冰碴般的寒意:“韩主任,我是姚寅笙。”
电话那头的韩望城显然愣了一下,没想到是姚寅笙接的电话,语气稍微收敛了一些:“哦,是姚小姐啊......”
姚寅笙根本不给他寒暄的机会,直接打断,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韩主任,我哥的前途不劳你费心。他的工作能力我想是有目共睹的,该得的一样也少不了。至于有些人想借此做文章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