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会告诉你们,哪里才是真实的方向。”
所见或非实,唯声溯真渊。
话音落下,没有天崩地裂的巨变,但一丝微妙的变化,就在这片温柔的寂静中悄然发生了。
一个个玩家如同被微风托起的蒲公英种子,从黑暗的阴影里飘飘悠悠朝着月亮飞来。
仿佛一场无声的召唤得到了回应。
还有那一只只污秽,也如同归巢的倦鸟,从黑暗的深渊各处,安静地地向着明月飞去。
谢无道的眼睛微微湿润了。
终于……遭遇了这千万种各种意义的折磨后,他找到了破解之道。
是的,这些人他们在一个空间死了,但是在另一个空间里还活着。
只要这个副本没有结束,他们就不会坍缩成死亡的状态。
这已经是他竭尽全力找到的,唯一一丝可能。
现在,身边已经空无一人了。
在方才拿无妄牌的时候,谢无道还没对这个副本逻辑有着这样清晰的认识,只是本能觉得要留下、要翻盘。
此时,谢无道一颗已经千疮百孔的疲惫的心,在这一刻终于彻底松懈了下来,以至于瞬间有些恍惚。
谢无道看着——
无数光点升腾,汇聚成一条条发光的溪流,最终在夜空中形成了一条无比温柔的银河,所有的支流都通向那轮皎洁的明月。
不……更准确地是向他汇聚而来。
最终,所有人和污秽都站在了他的眼前,安静地望着他。
他将所有不同空间里的存在,通过这一方式,吸引到了一起。
谢无道的心隐隐激动着,因为他看到沈昀、楚风、红都是存活的状态,他们平静地微笑着。
是了,他就是在利用巨眼的致幻能力,生成了他想象中最美好的一幕。
将种子“可能”的力量,与之结合在一起,完美地让所有人在自己的“盒子”坍缩的那一刻,都是完好存活的样子。
楚风笑了,笑容里满是赞许:“你终于想到了破局的办法。”
红诧异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没有那道骇人的伤口了,她抿起红唇一笑:“我真没想到还能活下来。”
谢无道望向沈昀,声音再也无法保持平静,染上了颤抖:“那时……那时是我失去理智杀了你吗?”
沈昀笑着摇摇头:“怎么会呢,当然不是你,你千万不要这么想。”
谢无道脸上终于难得浮现了一丝笑容。
他在玩地母【最终的裁决】游戏的时候,虽然他的思绪还是被地母和黄金面具影响,在他的记忆里沈昀就是还活着的。
但就算他是傻子也能看出来,沈昀是无法参加游戏的。
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已经死了。
乱七八糟的幻觉,该死的幻觉,因为他不想相信这个现实,所以地母就让他看到美好的幻觉,屏蔽了真实。
这根本就是靠着理性和毅力无法控制的事情。
好在,最终是happyending。
可是,他心里始终有一处漏洞,就像是烟灰在衣服上不小心烫出的空洞,他不想去想,却始终存在。
——为什么那最后一块石头的留声里,显示他在地底砍地母?
地母那“啦啦……啦……”的歌声又从地底传来,带着一丝淡淡的戏谑与嘲讽,谢无道努力压制着内心的烦躁。
如果说他们在此时就可以全身而退,那谢无道为什么要发这种疯?
除非,有什么他完全无法接受的事情。
楚风说道:“目前看来,你种对了可能。”
谢无道气得有气无力,问道:“你都知道自己会因为存在感消失而死,为什么还要留在地底?你这献身精神,太让人感动了。”
楚风干笑一声:“我其实没那么伟大,我纯粹是根据经验推理,认为玩完了最后一局游戏之后,就能摆脱存在感的束缚了……哈哈,没想到把自己玩死了。”
谢无道为他鼓了两下掌,望着这些在月光下如蒲公英一样脆弱的玩家,他们身体散发着微光,更像是明亮的影像。
他突然遍体生寒,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他是可以种下一个可能,将所有人的状态都坍缩为“活着”的状态,但……这似乎只在这副本里才能存在。
也就是说,现在这个副本是因为他还在,所以这个副本还没结束。
只要他离开这个副本,所有人的状态又会坍缩为“死”,不,也可能,他们活着,就是一直会被困在着黑暗的深坑之中。
这可不是一个美好的地方。
“哈哈哈……”温酌愉悦的笑声从黑暗中传来,他站在一旁的白骨阶梯上,脸上盛满了欢乐到极致的笑意。
“太有意思了,看你在幻觉和矛盾中挣扎着,哈哈哈哈,真是太有意思了!”他笑得开怀,盯着谢无道完全冻结住的眼眸。
温酌收敛了笑意:“你不得不承认,这一次,是我赢了吧。”
谢无道的声音仿佛冻硬的木头:“温酌,你赢了。”
温酌深吸一口气,像是品味期待已久的胜利芬芳:“终于。”
谢无道发现温酌真正介意的,是他曾经失误输给了自己。
他已经意识到温酌的布局,温酌要的是胜过谢无道,并不是这游戏的胜利。
谢无道一开始并不确定温酌想要的是什么,他那虚虚实实的一套,再配合这个副本本身的幻觉,本来就让人很难招架。
但从谢无道赢了那赌注的胜利开始,他开始猜想……或许,温酌是站在玩家这一边的。
“我要行使赌注奖励,让你做一件事;同时,我要行使定义权。”
温酌笑道:“好啊,你说。”
谢无道闭上眼睛,将接下来所要说的话思索再三,最终确定所有的东西已经严丝合缝。
他郑重地开口:“我要召唤诡物,洛平。”
洛平出现在他的眼前,一向淡然的眼里,流露出一种无奈:“我都替你觉得累。”
谢无道反过来安抚他:“很快了,这个副本就要结束了。”
他掷地有声的声音响彻了这深坑——
“第一,我要使用定义权,将在此的所有玩家、以及变污秽玩家的状态定义为为‘灵魂’。”
“第二,我要使用洛平的傀儡异能,将所有灵魂放进洛平的傀儡娃娃中。”
“第三,我要行使赌注奖励,收容boSS温酌,获得基础通关,离开副本。”
心如擂鼓,他已经做出了当下最好的、也是唯一一条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