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粗重的喘息声在通讯频道里此起彼伏，混合着能量武器冷却的滋滋声和金属扭曲的呻吟。
几辆“犀牛”装甲车围成一个临时的防御圈，车身上布满了爪痕和能量灼烧的痕迹。
周围的废墟间，散落着各种奇形怪状的残骸——扭曲的金属与血肉混合体、破碎的幽灵状能量聚合体，还有那头骨甲巨兽庞大的尸体，正汩汩流淌着绿色的腐蚀性液体。
“妈的，总算干掉那些鬼东西了！”一个队员瘫坐在车厢里，狠狠抹了把脸上的汗和灰，“这都什么玩意儿，比以前遇到的难缠多了！”
“别废话，检查弹药和车辆损伤！”张凡的声音依旧冷静，但仔细听，能察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统计伤亡情况，快！”
命令被迅速执行。车队成功突破了那波突如其来的拦截，代价是两辆装甲车的外部装甲严重受损，能量护盾发生器过载需要冷却，以及……人员伤亡。
很快，统计结果报了上来。
“报告队长！重伤三人，轻伤五人，都已经进行了紧急处理。”汇报的队员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还有……还有七个兄弟，他们……”
张凡皱起眉：“他们怎么了？”
“他们……没有外伤，但是……精神好像出了问题。”队员的声音带着困惑和担忧，“从刚才那些怪物出现，特别是天上那个鬼漩涡和怪声音出来之后，他们就变得不对劲了。现在……有三个完全没反应，眼神呆滞，喊也没用。另外四个……情绪很不稳定，胡言乱语，甚至想要攻击旁边的人……”
张凡心里咯噔一下。果然，那“群星”的意志低语，不是那么好承受的。即便是经过筛选的精锐队员，在这种直接作用于精神层面的高维干涉下，也可能瞬间崩溃。
“把他们隔离开，派人看好。”张凡下令，声音沉重，“联系后方，派一辆车把他们还有重伤员送回灯塔。我们不能带着他们继续前进。”
“是！”
这个决定让原本略微放松的气氛瞬间又凝重起来。出发时五十人的队伍，这才刚开始，就减员了十分之一，而且还是因为这种诡异的精神攻击。无形的压力再次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在一片相对隐蔽的残垣断壁后，远征队暂时停下休整，等待后方车辆前来接应伤员。张凡靠在一辆“犀牛”冰冷的装甲板上，抬起了自己的左臂。
晶蓝色的异化部分此刻正微微发烫，一种熟悉的刺痛感顺着手臂蔓延，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冰针在扎刺骨髓。他不用看模拟器也知道，刚才对抗精神冲击和指挥战斗时调动力量，又消耗了不少本就不多的“燃料”。
“呵……”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低头看了看自己覆盖着战术手套的左手。这力量是他的依仗，也是催命符。每次使用，每次暴露在高维能量影响下，都在加速那个最终时刻的到来。
他默默感应了一下体内的生命力……又少了。大概，还剩下七个月多一点？时间不多了。但他没得选。
“凡哥。”李虎闷闷的声音传来，他走到张凡身边，脸色不太好看，眼底带着血丝，“你……还好吗？”
张凡看了他一眼：“死不了。你呢？刚才看你差点失控。”
李虎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没事，就是……那些声音，妈的，还在我脑子里嗡嗡嗡的，像一群苍蝇！”他顿了顿，表情变得有些古怪，“而且……我好像……越来越能听懂它们在说什么了……”
“嗯？”张凡看向他。
“就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关于什么‘循环’、‘祭品’、‘虚空的本质’……还有……‘群星的召唤’？”李虎自己也说不清楚，显得很困惑，“感觉……好像我身体里的这股力量，跟那些鬼东西……有点联系？”
这番话让张凡心中一动。李虎的虚空力量本身就不是这个维度的产物，对高维信息更加敏感，甚至能部分“理解”，这或许是个关键信息。
“你能听懂多少？具体是什么意思？”张凡追问。
“说不好，断断续续的，很模糊，就像……做梦一样。”李虎摇摇头，“听多了就头疼，想把那些声音撕碎！”
“李虎同志！”就在这时，赵骞博士突然从旁边的车上跳了下来，手里拿着一个平板，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研究表情，快步走了过来，“你刚才说的！非常重要！你再仔细回忆一下！那些‘低语’的具体内容，你听到时的感觉，身体的反应，能量的波动频率！这对于我们理解高维干涉至关重要！”
赵骞的眼睛几乎要放出光来，他盯着李虎，就像盯着一个稀世珍宝：“你的体质太特殊了！简直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信标’！一个连接我们这个维度和更高维度的桥梁！通过研究你，我们或许能找到对抗‘群星’的关键！”
“喂喂！赵博士！”李虎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你这眼神……有点瘆人啊！我可不是你的实验品！”
“不不不，你误会了！”赵骞连忙摆手，但语气里的兴奋丝毫未减，“这是为了科学！为了全人类！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项伟大的发现！”
张凡看着这一幕，有些无奈。赵骞这家伙，一旦进入研究状态就有点不管不顾。不过，他说的“活体信标”，倒也点醒了张凡。李虎的特殊性，或许真的远超他们之前的预估。
等后方的车辆接走了伤员和精神崩溃的队员，气氛略显低沉。张凡走到一旁，启动了加密通讯。
“婉清。”
“张凡？你们怎么样？刚才监测到目标区域附近有剧烈的能量爆发和高频空间扰动！”林婉清的声音立刻传来，带着明显的关切。
“遭遇了第一次拦截，是‘星辰’的改造体，还有……‘群星’意志的直接精神干涉。”张凡简短地汇报了情况，“我们突破了，但损失了部分人员，主要是精神方面的问题。”
通讯那头沉默了几秒。“……知道了。安全区已经进入最高戒备状态。
赵老他们正在根据你们传回的数据，尝试优化‘净化之光’的能量频谱，希望能对那种精神攻击产生一定的干扰效果，但……不要抱太大希望。”
“我明白。”张凡说，“我们这边会继续前进，目标不变。灯塔那边……”
“放心。”林婉清打断他，语气坚定，“灯塔会是你们最坚实的后盾。无论如何，我们会守住这里。你们……注意安全。”
“嗯。”张凡挂断了通讯。
夜色渐深。
废弃的城市如同匍匐的巨兽，在黑暗中沉默。
远征队在一处相对完整的建筑残骸内进行最后的休整和准备。
张凡独自一人，仔细检查着自己的装备。
特制的能量步枪，高爆能量手雷，还有赵骞交给他的几个巴掌大小的金属装置——据说是临时赶制出来的“高维能量场干扰器”，能小范围削弱精神冲击，虽然效果有限，但聊胜于无。
他拿起一把特制的战术匕首，刀刃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幽蓝的光泽，这是用他左臂脱落的晶化物质混合特殊合金打造的，对能量体和高维生物有额外的杀伤效果。
看着这些冰冷的武器，张凡的思绪不由得飘远。
他想起了上一世惨死的自己，想起了那些背叛和抛弃。
然后，他又想到了灯塔里的林婉清、赵老，想到了那些将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的幸存者，想到了刚刚被送回去的队员……
这一趟，九死一生。
他比谁都清楚。
模拟器给出的生存率低得可怜。
他甚至做好了回不去的准备。
但是，必须去。
为了活着，为了那些信任他的人，为了搞清楚“星辰”到底想干什么，为了……终结这该死的末日！
他用力握紧了拳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左臂的刺痛感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难以忍忍了。
或许，这就是重生的意义？给他一个机会，去打一场不一样的仗，去争取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头儿，时间差不多了。”一个队员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知道了。”张凡站起身，将匕首插回鞘中，拿起头盔。
“兄弟们都准备好了。虽然……有点紧张，但没人退缩。”队员补充道。
张凡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诉大家，打起精神来。接下来的路，只会更难走。”
他走出房间，看到李虎和其余队员们已经整装待发，眼神中虽然有疲惫和紧张，但更多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
“都准备好了？”张凡扫视一圈。
“好了！”众人齐声应道，声音不高，却异常坚定。
“出发！”
张凡没有再多说什么，率先走向改装后的“犀牛”装甲车。
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浓重，也最为冰冷。
几辆沉默的钢铁巨兽再次启动，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碾过瓦砾，朝着城市废墟的最深处，那个被赵骞标记为“高能量反应异常点”的地下区域，缓缓驶去。
那里，很可能就是“星辰”组织的老巢，也可能是通往地狱的大门。
远征的前夜已经过去，决定命运的最终博弈，即将拉开帷幕。
齿轮，已经开始转动，朝着未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