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的指节抵在仲裁所大厅的水晶球上,淡蓝色的光纹顺着他的掌心蔓延,最终凝成一幅扭曲的星轨图——旧港市的时间线像团被猫抓乱的毛线,每一根丝线都在疯狂打结,最核心的节点处渗着黑色的雾气。
“时序蛀虫。”长老的声音从光晕里浮出来,带着几分凝重,“当年织时者一族把旧港市设为维度缓冲区,用‘时序织网’锚定人类的时间线。现在织网破了洞,那些以时间为食的虫子钻进来了。”
桌上的通讯器突然震动,苏九璃的脸出现在屏幕里,她的作战服沾着星尘,银发被风吹得乱翘:“林墨,我到旧港市入口了!这里的行人全在重复同一套动作——买咖啡、上班、下班,像被录下来的录像带!”
林墨抓起腰间的星垣徽章,金属的温度贴着掌心发烫:“十分钟后传送。”
他踏进光门的瞬间,鼻尖先撞上了桂花香。旧港市的青石板路泛着湿意,两旁的老梧桐树漏下细碎的阳光,街角咖啡馆的留声机正放着周璇的《天涯歌女》,歌词里的“人生难得是欢聚”被唱得慢了半拍。
“别被表象骗了。”苏九璃从后面拽住他的胳膊,指尖的时序探测器亮起红光,“你看他们的脚——永远停在离地面十厘米的地方,像被按了暂停键。”
林墨低头,果然,所有行人的鞋底都悬着一点虚影,仿佛时间在他们身上卡了壳。街角的老座钟敲了十下,铜钟里的齿轮发出滞涩的“吱呀”声,林墨突然觉得后颈发紧——那座钟的指针,居然在倒着转。
“老周叔在咖啡馆等我们。”苏九璃指向挂着“福兴咖啡馆”招牌的老房子,门帘掀开,穿藏青布衫的老人探出头,皱纹里积着岁月的灰,却笑着递来两杯热咖啡:“小林?小苏?快进来,我煮了桂花酿。”
林墨接过杯子,指尖碰到瓷杯的瞬间,一股熟悉的暖流传过来——这不是循环里的“设定”,是真实存在的温度。
“你们终于来了。”老周叔擦着柜台,指节因用力泛着白,“十年前这钟开始生锈,我就知道要出事。我试过拆钟,可里面的齿轮像活的,咬得我手全是血……”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旧日记,纸页边缘卷着角,“你们看,每天都写一样的内容:‘七月十五,晴,钟又坏了,阿昭还没来找我’。”
话音未落,楼梯上传来轻响。穿月白织锦裙的少女抱着布包下来,发间插着根木簪,簪头坠着颗星纹石:“周叔,我来晚了。”她看向林墨,眼睛亮得像星子,“我是阿昭,织时者的后裔。”
阿昭展开布包,取出一枚银色织针:“这是我奶奶的织时针,能感知织网的位置。老座钟是时序织网的‘锁眼’,蛀虫的巢穴就在钟的核心齿轮里。”
深夜的钟楼飘着铁锈味。阿昭用织针划开铜门的锁,门轴发出刺耳的尖叫,里面的景象让林墨倒抽冷气——穹顶嵌着破碎的星图,中央摆着直径三米的齿轮组,每一片齿轮上都缠着黑色的丝线,像蛆虫般啃食着金属。
“小心幼虫。”阿昭提醒。话音刚落,几只指甲盖大的黑虫从齿轮缝里扑出来,林墨挥起仲裁长枪,星辉劈碎它们,却见黑虫化作黑烟,重新聚合成一只遍体鳞伤的大虫子。
“时序蛀虫!”苏九璃甩出锚链,金色锁链缠住虫子的身体,“它的身体是扭曲的时间线,普通攻击没用!”
林墨将星垣徽章按在长枪上,徽章爆发出耀眼的金光:“仲裁裁决·时序断罪!”
长枪刺进虫子身体的瞬间,黑色的血液溅在地面,腐蚀出深坑。虫子发出尖锐的鸣叫,无数时间线从它体内涌出来,缠住林墨的四肢——那些线里映着旧港市居民的重复生活,像无数面镜子砸过来。
“林墨!”苏九璃拽住他的胳膊,锚链发出嗡鸣,慢慢切开缠绕的时间线,“阿昭,补网!”
阿昭双手结印,织锦裙上的星纹亮起,无数银线从她指尖射出,像灵蛇般钻进齿轮的缝隙。林墨咬着牙,将仲裁之力注入长枪,一点点撕裂虫子的核心——当最后一缕黑烟散去时,他瘫坐在齿轮上,苏九璃赶紧扶他起来:“没事吧?”
“没事。”林墨看着穹顶的星图,破碎的星光慢慢连成完整的银河,“织网……稳住了?”
阿昭点头,布包里的织针发出欢快的嗡鸣:“嗯,锁眼修复了,旧港市的时间线会重新流动。”
他们回到咖啡馆时,天刚蒙蒙亮。老周叔站在门口,望着街上来往的行人,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掉:“你们看……他们在走,真的在走!”
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跑过来,拉住他的衣角:“爷爷,我要吃桂花糕!”
老周叔笑着应,转身进厨房,背影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挺拔。林墨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执行任务时的样子——也是这样,用微小的力量,撬动别人的命运。
“该走了。”苏九璃拍了拍他的肩膀,传送光流在脚下亮起。
阿昭跟在后面,回头望了一眼老座钟,织锦裙的星纹慢慢暗下去:“下次,我会带更多织时者来加固织网。”
光流裹着他们消失的瞬间,老周叔端着桂花糕走出门,阳光照在糕点的热气上,形成小小的彩虹。街角的留声机还在放《天涯歌女》,这一次,歌词里的“欢聚”终于不再是循环里的幻影。
旧港市的风里,桂花香越来越浓。林墨站在光流里,望着逐渐模糊的青石板路,摸了摸胸口的星垣徽章——这一次,他不仅修复了时序织网,更修复了一个老人的执念,一群人的时光。
而远处的星轨图中,另一处织网的裂痕,正悄悄亮起红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