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陈精一行人离开民国公馆后,姚阳辉知道自己对陈诗诗的谋划已经暴露,不好意思再跟众人同行。
他能清晰感觉到陈精投来的目光,那目光锐利如刀,仿佛早已将他心底对陈诗诗的那点算计扒得一干二净。
之前在公馆里,陈精不动声色地化解邹天恒的刁难,实则也是在敲打他这个 “准未婚夫”,这份无声的警告,让姚阳辉如芒在背。
“各位,时间不早了,我和诗诗就先告辞了。”
姚阳辉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语气带着几分仓促,伸手就想去拉陈诗诗的手腕,只想赶紧逃离这个让他浑身不自在的场面。
“姚总请稍等。”
陈精的声音骤然响起,没有刻意拔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漠,像一块寒冰投入温水中,瞬间冻结了周围的空气。
他的目光掠过姚阳辉僵硬的手,最终落在陈诗诗身上,眼神复杂。
有惋惜,有担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疼惜,说道:“我有几句话,想跟诗诗单独交流。”
姚阳辉的动作猛地一顿,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与难堪。
他想拒绝,可对上陈精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太清楚陈精的手段,能在广省搅动风云,又敢在燕京与魏家叫板的人,绝不是他能招惹的。
最终,他只能讪讪地松开手,指尖还残留着陈诗诗衣袖的微凉,语气干涩:“好,那我在车里等你。”
他转身走向自己的车,步伐略显踉跄,上车前还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看到陈精带着陈诗诗走向露天停车场的最角落,眼神里满是忌惮与不甘 。
他知道,自己在陈诗诗心中的分量,恐怕又要轻上几分。
陈精带着陈诗诗走到停车场角落,先是凝神站定,耳廓微动,仔细分辨着四周的动静。
晚风掠过停车场的栏杆,发出轻微的呼啸,远处偶尔传来车辆驶过的轰鸣,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杂音。
他能感知空气中流动的气息,确认没有任何人潜伏监听,也不会被远处的姚阳辉或公馆的人听见谈话内容后,才缓缓转过身,与陈诗诗面对面站定。
两年不见,眼前的女人变成了人间尤物。
曾经那个眉眼间带着几分青涩稚气的陈家小丫头,如今已然出落得美艳诱人。
一身剪裁得体的香槟色长裙,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段,肌肤白皙如瓷,在朦胧的夜色中泛着柔和的光泽。
成熟性感的气息从她身上自然散发出来,像一杯醇厚的酒,让人忍不住沉醉。
可陈精却敏锐地察觉到,她眉宇间藏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与忧愁,那双曾经明亮如星的眼睛,此刻也蒙着一层淡淡的水雾,像受惊的小鹿,带着几分不安与惶恐。
陈精心中暗自思忖,难怪邹天恒会动了娶她的心思。
这般容貌与身段,本就是行走的焦点,更遑论她背后还牵扯着陈家残存的产业与资源。
如今陈家败落,她就像一朵无人庇护的娇花,带着诱人的花蜜,自然成了各方势力觊觎的对象,谁都想将她占为己有。
“小叔,今晚谢谢你。”
陈诗诗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带着几分忐忑,还有一丝刻意压制的哽咽。
她微微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遮掩着眼底复杂的情绪,说道:
“谢谢你救了我和姚阳辉,这份恩情我会永记在心。”
她顿了顿,抬起头,迎上陈精的目光,眼神里满是理解:
“小叔不想卷入豪门之争,我能明白。陈家现在这个样子,谁跟我接近,都会被四周的恶狼视为猎物,招来无妄之灾。所以你之前刻意疏远我,我不怨你,真的。”
她轻轻咬了咬下唇,红唇被牙齿咬得微微泛红,看到陈精保持沉默,她带着几分倔强,鼓起勇气又问道:
“小叔如果有什么话,就请直说吧。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她心里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以为陈精是要彻底跟她割清血脉联系。
毕竟 “树倒猢狲散”,陈家如今破败不堪,她这个落魄的陈家大小姐,除了一身麻烦,什么也给不了别人。陈精想要明哲保身,远离是非,也是人之常情。
陈精看着她小心翼翼、故作坚强的模样,心中泛起一丝不忍。
他记得小时候,陈诗诗总是跟在他身后,一口一个 “小叔”,甜甜糯糯的,像个小尾巴。
那时的陈家何等风光,她是众星捧月的小公主,无忧无虑,眼神里满是纯粹的快乐。
可如今,岁月和变故磨去了她的天真,只留下满身的疲惫与悲哀。
脸上的冷漠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温和。
陈精伸出一只手,轻轻搭在陈诗诗的香肩上,指尖能感受到她肌肤的细腻,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在害怕。
“诗诗,”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几分历经世事的沧桑,像一位长者在谆谆教诲:
“人间没有永远的繁华,就像没有永远不落的太阳。花开花落,潮起潮落,都是自然规律,谁也无法逆转。”
他的指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带着几分怅然的继续说道:
“陈家的衰落,是时代的必然,也是人心的使然。当年你爷爷过于看重利益,树敌太多,如今大厦倾颓,谁也挡不住。我并不是要跟你割清关系,只是有些漩涡,太深太险,能避开就尽量避开,免得白白牺牲。”
他顿了顿,目光突然变得锐利起来,像两把穿透迷雾的利剑,直直地看向陈诗诗的内心,语气也凝重了几分:
“你要知道,现在围绕在你身边的人,几乎都是为了得失和巨额利益而来。姚阳辉也好,邹天恒也罢,他们看中的,从来都不是你这个人,而是你手里剩下的那些资源,那些能给他们带来好处的东西。”
“你看看那些在豪门博弈中追逐利益的人,” 这句话像一把重锤,狠狠敲在陈诗诗的心上。
“他们机关算尽,尔虞我诈,为了钱权不择手段,可到最后,有几人能得善终?大多是落得个身败名裂,甚至家破人亡的下场。”
“我的意思是,” 陈精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担忧:“你真的觉得,姚阳辉能够保护你一辈子吗?你真的准备嫁给他吗?”
陈诗诗浑身一震,像被一道惊雷劈中,美眸猛地对上陈精那双充满关切的眼睛。
那眼神里的真诚与担忧,是她许久未曾感受过的温暖,像一束光,照亮了她灰暗已久的心房。
可这份温暖,却让她心中积压已久的委屈与无奈瞬间决堤,眼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苦涩。
她用力咬着红唇,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嘴唇因为过度用力差点咬出血来。
在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会对你的生死视而不见,最终能够关心你的人,只有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