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我还是想不通为何要放了他?”
高耸入云的天目山已经近在咫尺,书儿还颇有些郁闷地说道:“那家伙有点本事,现在不杀他,以后说不定会是个祸患。”
姒霁月轻笑一声,面纱下嘴唇翕动:“你若是争气,自己就能料理了,何须赖我?”
“我丹成自在,不好去欺凌一个小辈,他日若真在战场遇上,再杀也不迟。”
“……实在不行就捉回去嘛!不说给郡主您暖床,当个宫奴养养眼也是好的嗷呜——”
书儿张口就来,然后就被女人赏了一记暴栗。
“我道你个小妮子怎么念念不忘,原来是春心萌动的时节到了。”
“郡主冤枉,书儿真是在为您着想……”
书儿出身于世代服侍天夏王室的世家,她则自幼被姒霁月带在身边,往后又跟着远征山越,感情极为深厚。
说是主奴,倒更像是姐妹。
两人这相处模式叫外头的筑基见了怕是得羡慕得眼都红了。
“郡主,您其实也没比书儿大上多少岁数,当真不考虑一下那事吗?”
书儿揉了揉被弹红了的额头,开口说道,天夏王室的金丹与其他道统不同。
只要血统尊贵又足够优秀,入得了那位千古帝王的眼,就能以无上妙法直接册封丹位,免去神通感应丹位的步骤。
所以自家郡主其实相当年轻,其他金丹真人在郡主这个年岁,说不定道途才刚刚起步。
“你这妮子,看来是有些欠收拾了。”
女人摇着头打笑了一句:“把你的心思多放在修行上,对付个山越的男觋都要我来救,丢不丢人?”
“【全经】是【咒箓】的祖宗,一切符箓说到底也只是文字,若是合了丹位,仅凭你一人就能压得这些巫山喘不过气来。”
“我合丹位?我哪有那么厉害喔……”
书儿一时语塞,干脆吐了吐舌头做个鬼脸。
“走吧,去看看那位天目神女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姒霁月仰起头,望着前方拔地而起的山壁,风里隐隐能嗅到污秽而粘稠的血腥味。
她露出有些嫌恶的神情,正要踏上山道,双眸一凝,只见山道前方站着一位月白色衣裳的女子,容貌绝美,气质飘渺,不似凡尘中人。
在她身后的树枝上,还站着一人,模样隐匿在阴影中。
书儿微微吸了口气,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容貌能和自家郡主媲美的女人。
“天夏神将姒霁月,久仰大名了。”
巫怜瑶直接忽略掉了旁边站着如喽啰的书儿,一双美眸牢牢定格在一身玄裙的姒霁月身上。
自己给她寄去了一封书信和一枚能豁免巫山大阵的信物,也曾疑心过对方会不会赴约。
可如今真的见到真人,巫怜瑶心中却又没了底气。
就是眼前这位来自天夏的神将,一箭断了师尊的道途,叫她在天目山底沉沦百年,从光辉夺目的巫尊变成如今疯癫可怖的模样。
“你就是巫怜瑶。”
姒霁月抬了抬眼,赞叹道:“都说巫民粗鄙,今日连见了两人,倒是有所改观。”
“神将看来是见过我那位不听话的巫神守……”
巫怜瑶眼眸微眯:“他死了吗?”
“本宫还不至于以大欺小。”
姒霁月说罢,眼底浮现一丝恍然:“原来如此,是你安排的。”
“神将人如其名,光风霁月,怜瑶钦佩。”
巫怜瑶确实有些意外,却不是意外对方没有杀人,而是想不到她不动心。
『夏人虽自称麟兽后裔,但实则和龙属一样贪得无厌,见了好东西就要侵占了带回,那位帝君的血裔更应当如此……』
在她的设想里,眼前女人见了少年,定会心生贪念,至少也会把他带在身边。
姒霁月兴许也想到了这一茬,颇为玩味地打量着面前女人:“你邀本宫来所为何事?莫非只是想送本宫一个礼物?”
“是也不是。”
巫怜瑶轻声说道:“我是为了山越万万巫民,迫不得已,只能向您求助。”
“两方对垒多日,你却向我求助?”
姒霁月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嘲讽的笑声从面纱下传出,却有几分豪迈的意味。
她带着笑意说道:“你明明是个巫民,却像个中原人似的喜欢玩弄心计,一点也不坦荡……”
“不凡直说吧,是不是巫红裳的好日子要到了,你想让本宫来送她一程?”
姒霁月说完,耐心地等了一会,发现身旁天目山仍然沉寂,不禁摇了摇头:
“我在此处如此言语她都没有反应,看来光是压服丹位就已经耗尽了全部气力……”
巫怜瑶沉默片刻,面前之人不仅是金丹真人,而且还流淌着天夏帝血,远比她想象的更难欺瞒。
但这是好事,她的神通越广大,对自己也就越有利。
“我想与神将您做个交易。”
……
“居然活下来了。”
少年一脸劫后余生的坐在山脚下,仍然感觉先前发生的事情十分梦幻。
他难得为了自己的私事出一趟天目,竟然会撞上一位金丹真人。
要知道,他在山越这么多年,也只是听过巫尊的名号,还不曾见过真正的,活着的巫尊。
而且见着之后,居然还没死?!
少年自然是拒绝了对方,天夏和山越,有着近乎化不开的仇恨。
倘若不是天夏来犯,巫山不会撕破脸皮,山下的巫民也不至于难以维生。
“可她是如何进来的呢?”
少年困惑的点在于,她是如何越过穷关的壁垒,躲过巫山大阵的搜寻潜入此地。
巫山大阵的含金量,可是经过不止一位天人验证过的。
哪怕如今山越没有天人,也不是一位金丹能堪破的。
『有内鬼,而且得是在圣山上地位极高的内鬼才有涉及大阵的权柄。』
“刚好是巫尊快要陨落这个节骨眼……”
少年心里一动,巫尊陨落,谁受益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