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米店的生意规模并不大,也就覆盖周围的平民。
利润并不高,依靠的就是薄利多销。
沈廷生绕路来到米店外,发现米店外围围了一圈人,不明所以的他上前询问。
拉住一个看着还算眼熟的人,应该是之前来米店买米的时候遇到过的。
“兄弟,发生什么事了?我看怎么这么多人围在这?”
被拉住的人回头一看,见也是个普通人就叹了一口气回答道:“唉,别提了,米店的张哥上吊自杀了……”
“什么?”沈廷生认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兄弟,你说店主自杀了?这怎么可能!”
“这是真的,不信你挤上前去看看,我刚从里面挤出来,亲眼见到的,尸体还在房梁上挂着呢。”
“唉,可惜了张哥这么好的一个人了,以后估计买不到这么便宜的米了……”
沈廷生伸手扒开面前拥挤的人群,挤进米店,入眼就看到米店老板张哥悬在半空,身上穿着打着青布长衫,两只脚底下空荡荡的,距离地面有二尺高。
地面上躺着一把椅子,椅面上还有一双鞋印。
张哥的头部挂在一根麻绳上,脸憋得发紫,舌头往外吐着,看着非常吓人。
沈廷生震惊过后,走上前将地上的椅子扶起来,整个人站上去,双手环抱张哥的尸体,将他从麻绳上放了下来,平放在地上。
人群中不时有人议论,有人为死去的张哥惋惜,也有人为以后买不到这么便宜的米而发愁。
有人问张哥为什么上吊,人群中有人知道,他给周围的人解答道:“这我知道。”
“你知道?”
“快说,是怎么回事?”
“说出来听听,什么事居然让他这么想不开。”
知道怎么回事的人叹了一口气讲述道:“唉,那还是我上次来买米的时候,当时看到有个穿着打扮一看就像是个老板,非常有实力的人。”
“他来找张哥买米,口气非常大,要买的数量非常多,你们也知道,张哥这里是小本经营,根本没有他要的那么多,张哥本想拒绝,可是……”
“可是什么?”人群中有人迫不及待想要知道接下来的事,催促道。
“可是那人当场就拿出一笔钱,说是定金,还说只要货到了立马结清货款。”
“你们说这种事换做是你们,遇到这么一大笔生意,你们会不会心动?”
“那肯定会心动啊。”
“对,有钱谁不想赚。”
“没错。”
“……”
“看吧,你们都是这么想的,张哥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当时我看张哥犹豫了一会就收下定金,跟那人约定好过几天来取货。”
“那人走后,我还和张哥聊了一会,确认他准备拿出积蓄去米行进货。”
“之后的过程我不了解,不过我昨天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张哥脸色惨白,非常憔悴的盯着桌面上的法币。”
“我还上前打趣问张哥这是赚到钱了,拿出来显摆?”
“可是张哥却说他被骗了,这些法币都是假的,银行那边不收,他还找不到那个骗他的人。”
“报警啊。”
“切,你们认为报警有用?”
“我认为报警没用,说不定那个骗子和警局的人就有勾结。”说这话的人特意左右环顾一圈才小声说的。
“……”
没有人附和他这句话,怕惹上麻烦。
沈廷生听到人群中的声音,明白了张哥为什么上吊自杀。
本就是小店经营,将积蓄都拿出来进货,如今钱货尽失,一时想不开就自杀了。
沈廷生想到人群中说的假钞,伸出手从张哥的口袋内摸了摸。
果然,让他摸出来几张小面额的新法币。
经验丰富的他第一时间就分辨出来这是假币,可还是让他瞳孔一缩,因为印这假币的模板他非常熟悉,是他在香港印刷厂雕刻的。
将心里的震惊压下,同时外围也传来动静,是警察局的人过来了。
周围的人让开道路,警局的人走进来,看见沈廷生呆在死者身边就问道:“你和死者有关系?是亲属?”
沈廷生摇了摇头。
“不,我们没有关系,我只是经常来这家店买东西。”
“既然没关系就靠边站,我们要开始检查现场了。”
“好的。”沈廷生退进人群中。
说是检查现场,也就是简单转一圈,看没有凶杀痕迹就草草的以自杀结案,将尸体带走。
沈廷生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里有些伤感,这么老实本分的一个人,就这么死了。
摇了摇头,转身往码头宿舍的方向走去。
路上思考假钞怎么会出现在上海。
随着时间推移,沈廷生越来越感觉不对,因为他经常遇到有人收到假钞的事,听说过好几次类似张哥的事件。
就连他自己在外面买东西的时候也收到假法币。
越来越多的人受到假法币的影响,这让沈廷生心里很不是滋味。
那些铜模是他刻的,必须夺回来或者毁掉!
不能继续让假币流行下去了,否则会有更多的人和张哥一样,死在这些假钞手里!
可他现在的情况,根本没有能力做到这样的事。
坐在码头的桥墩上,感受着入冬的江风,沈廷生仔细思考。
印钞铜模无疑是落到了小鬼子的手中,市面上的假钞有九成的概率就是小鬼子用印钞铜模印出来的。
当初他离开香港来上海的火车上就遇到过有人拿着这种假钞,当时应该是小鬼子将印刷厂内的半成品加工,然后流通出来的,数量并不多。
而在上海出现的假钞数量太多了,沈廷生粗略的估计了一下,当时在香港印钞厂的半成品绝对没有这么多。
而且之前在火车上看到的假钞与他在张哥尸体上发现的假钞还是有所不同的,上面的编码和防伪标志他一眼就能看出不是同一批印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