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三姨也在呢！”屋内，江妈正和两个女人聊得热火朝天，看到林帆进来，惊喜地站起身，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帆帆！你回来啦！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林帆上前拥抱了母亲，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萦绕鼻尖，那是母亲惯用的肥皂味。
寒暄过后，目光扫视了一圈，却没看到父亲的身影。
屋里除了母亲和三姨，还有一个是许久未见的二姨。
“妈，我爸呢？”林帆问道，目光落在母亲略显不自然的神情上。
“你爸啊……”江妈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他出去吃饭了。”
“吃饭？跟谁啊？”林帆追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探究。
“哦，是他以前的老同学，那个……教委的……”江妈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二姨见状，连忙插话道：“就是你爸那个当副局长的同学，听说这次回来特意请你爸吃饭呢！”三姨也跟着附和：“是啊是啊，你爸可高兴了，一大早就打扮得整整齐齐地出去了，那件新衬衫都穿上了！”
林帆心中闪过一丝疑惑，父亲的老同学请吃饭，为何母亲如此吞吞吐吐？
“就他们两个人？”
二姨和三姨对视一眼，眼神闪烁，“嗯……应该是吧……”
“不对，”江妈突然打断她们的话，语气肯定，“好像还有其他人……”说话间，三姨搓了搓手，欲言又止地看向林帆。
“帆帆啊，你三姨家的霞霞今年大学毕业了，学会计专业的，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你看……”
林帆立刻明白了三姨的来意。
他微微一笑，“三姨，您放心，霞霞的事包在我身上。”
林帆在沙发上落座，柔软的触感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他拿起茶几上的水果盘，剥开一颗橘子，酸甜的汁水在口中蔓延，驱散了些许疲惫。
“帆帆，最近工作很忙吧？”江妈坐在他身旁，关切地问道，眼神里充满了疼爱。
林帆点点头，“还行，就是事情比较多。”他不想让母亲担心，尽量轻描淡写。
“要多注意身体，钱是赚不完的。”江妈絮絮叨叨地叮嘱着，手掌轻轻拍着他的手臂。
林帆笑着应承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对了，帆帆啊，你看你现在也算有出息了，能不能帮三姨的霞霞找个工作？”三姨见缝插针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谄媚。
林帆放下手中的橘子，眼神平静地看着三姨，“三姨，霞霞是学会计的吧？现在会计工作挺好找的，让她自己多投投简历，多面试面试，积累点经验。”
三姨脸色微微一僵，显然对林帆的回答并不满意，“哎呀，霞霞那孩子比较内向，不太会说话，自己找工作肯定不行。你随便给她安排一个就行，工资低点也没关系。”
林帆笑了笑，语气不容置疑，“三姨，工作是要靠自己努力的，我能帮她介绍个机会，但能不能把握住，还是要看她自己。”
三姨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江妈打断了，“好了好了，霞霞的事情以后再说，帆帆刚回来，让他好好休息休息。”
林帆感激地看了母亲一眼，起身说道：“妈，我有点累了，先上楼睡会儿。”
回到卧室，林帆径直躺倒在床上，柔软的床垫包裹着他的身体，让他感到一阵舒适。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却浮现出父亲吞吞吐吐的神情，以及二姨和三姨闪烁的眼神。
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一觉醒来，已是傍晚时分。
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气，林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起身下楼。
餐桌上，丰盛的晚餐已经准备好了，江爸也已经回来了，正和二姨、三姨谈笑风生。
看到林帆下来，江爸的笑容僵了一下，眼神有些躲闪。
“帆帆，快来吃饭！”江妈热情地招呼着，将一碗热气腾腾的米饭递到他手中。
饭桌上，二姨突然开口问道：“帆帆啊，你二姨家的三丫头回来了，你知道吗？”
林帆点点头，“听说了，怎么了？”
“哎，还不是西疆那边的情况不好嘛！说是那边闹什么，日子不好过，就回来了。”江妈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
林帆扒拉着碗里的米饭，没有说话。
他知道西疆那边的情况一直不太好，只是没想到二姨家的亲戚竟然也回来了。
晚饭过后，林帆主动提出要送两位姨娘回家。
“帆帆，真是麻烦你了。”三姨笑眯眯地说道。
“没事，反正我也没事。”林帆淡淡地说道，心里却想着，等过两天，二姨家的那些亲戚，恐怕也要找上门来了吧。
将两位姨娘送走后，林帆回到家中，发现江妈正坐在客厅里发呆。
“妈，你在想什么呢？”林帆走过去问道。
江妈抬起头，眼神有些迷茫，“没什么，就是觉得……哎！”她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林帆知道，母亲肯定是在为二姨家的亲戚担心。
“妈，你放心吧，船到桥头自然直。”林帆安慰道。
江妈勉强笑了笑，没有说话。
林帆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思绪万千。
“哎，你说这三丫头回来了，咱们家是不是也要……”江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一丝担忧，声音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夜色中。
林帆的心头掠过一丝烦躁。
他当然明白母亲的担忧，二姨家的亲戚，向来是麻烦的代名词。
西疆那边情况复杂，三丫头回来，恐怕不仅仅是“日子不好过”那么简单，后续的各种琐事，十有八九会落到自家头上。
只是，他实在不想再掺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亲戚关系了。
“爸今天回来的倒是挺早。”林帆状似随意地提起，试图转移母亲的注意力。
“早什么早！”江妈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怨气，她狠狠地瞪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指针正指向九点，“还不是天天出去喝酒！一大把年纪了，也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每次都喝得醉醺醺的回来，一身酒气熏死人！”
林帆能想象出父亲醉酒后的模样，大概又是满脸通红，步履蹒跚，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什么。
江妈的抱怨还在继续，声音越来越大，似乎要把积攒了多年的不满都发泄出来。
林帆默默地听着，时不时附和几句。
“你说他……”江妈的声音突然顿住，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神变得有些闪烁。
林帆眼珠一转，决定彻底扭转话题风向。
“妈，说起来，小米最近带孩子怎么样？还辛苦吗？”吕小米，正是他大哥的妻子，上个月刚添了个大胖小子，荣升奶奶的江妈最近可谓是喜不自胜，每天都围着小孙子转。
果然，一提到宝贝孙子，江妈脸上的阴云瞬间散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慈爱。
“哎，别提了，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怕苦怕累！小米那丫头，娇生惯养的，带个孩子都喊累，三天两头往娘家跑，说是要她妈帮忙。你说说，这……”江妈开启了絮叨模式，从吕小米的娇气说到如今的育儿经，滔滔不绝。
林帆一边听着，一边时不时地点头附和，心里却盘算着如何脱身。
等江妈终于告一段落，他连忙插话：“妈，您看，要不我给您再生个孙女？您看怎么样？”他故意说得轻松随意，像是在开玩笑。
江妈愣了一下，随即眼睛一亮，“哎，这主意不错！思思和雯雯，她们怎么说？”她脸上的期待之色，让林帆心中一沉。
“我……还没跟她们商量呢。”林帆含糊地回答，眼神飘忽不定，落在茶几上的一盆绿萝上，翠绿的叶子在灯光下泛着油光，莫名地让他感到一丝烦躁。
江妈的眼神忽然黯淡下来，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生了又怎么样呢？还不是要跟着你们回城里？我呀，就是个孤老婆子，注定是享不了儿孙福的。”她伸手抚摸着林帆的手背，粗糙的触感让林帆心中一紧。
他明白，母亲这是又在念叨老生常谈的“留守老人”话题了。
楼下传来一阵钥匙开门的声音，紧接着是一股浓烈的酒气弥漫开来。
江爸回来了。
他脚步踉跄，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一路摇晃着上了楼。
“帆帆，你还没睡呢？”江爸的声音含糊不清，带着浓重的酒气。
他推开林帆的房门，眼神迷离地望着他。
“还没呢。”林帆微微皱眉，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想要避开那刺鼻的酒味。
“来来来，陪爸聊聊天。”江爸一把搂住林帆的肩膀，将他往床边拉。
林帆无奈，只得顺势坐下。
“帆帆啊，你爸我今天可是……”江爸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停住了，他的耳朵似乎捕捉到了什么，眼神也变得警觉起来。
从电话那头传来裴家姐妹娇嗔的笑声，夹杂着一些断断续续的词句，诸如“讨厌啦”、“不要这样”等等，无不撩拨着人心弦。
林帆拿着手机，脸上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
江爸站在门口，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楼下传来江爸的声音：“帆帆，你下来一下！”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严肃。
林帆心中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起身下楼，看到江爸正襟危坐在沙发上，手中拿着一个茶杯，脸色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