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荷塘满眼枯,西风渐作北风呼... ...
神都苑中,便是立冬之日,依旧是景色盎然!
本是例行的小朝会,却是让景平帝搬到了此间,便是席案也靠拢了些,较之紫宸殿中的居高而视,却平添一分亲近与和气... ...
“陛下,自昨日起陵州水陆商道已经全部戒严,不出三月,陵州便会出现民变!”
苏载侧身言道!
征伐之策,在兵家,又不在兵家!
若是能不战而屈人之兵,自是上上之策!
景平帝闻言,如以往一般,含笑颔首,
“大参之举,利国利民,若是能少些刀兵,却是天下百姓的福气... ...”
自神都盛宴后的当街截杀,这位庙堂的常青树,不觉之间气态稍掩,无论言辞,亦是态度均是周全许多!
待见苏载微微欠身,轻声道:
“这哪里是臣的思量,皆是来自陛下的仁心,陵王忤逆,可陵州百姓却是无辜... ...”
三朝元老,参知政事的马屁,落在几位宰执耳中,皆是心中泛起一阵冷笑!
审时度势,进退有度,这般章法实在难寻... ...
拗相公李纲轻抚长须,如常阴沉着一张黑面,沉声道:
“已入冬日,粮草抽调,兵家集结,自是要与逆贼双管齐下!”
陵王,逆贼!
御史大夫的眼中容不得一粒沙子!
景平帝听此,莞尔一笑,转而望向自己钦点的征逆大帅,
“承...秦尚书,你来与相公们细述一番,看一看还有何疏漏!”
秦承业闻言,缓缓站起身形,望着围坐前的沙盘舆图,略微思量,正色言道:
“陛下,诸位相公,此役以禁军为首,青湖两州驻军为辅,且凉州、丰州与衡州亦会抽调一万至两万的精锐!”
“辎重之事,各州自备,朝廷再行犒赏便是!”
“依照末将之见,主战之地,便是陵州三关两水,以防逆贼狗急跳墙,青州一面亦是要留有五万精兵布防!”
“另,陵州地势险要,骑兵无法发挥战力,大举攻伐,得不偿失,也...也只能徐徐图之... ...”
读书人不知兵,可宏观战略却还是思量的明白,况且在坐之人便是未曾领兵,可哪里一个不是饱读兵家战法之人!
尤其是最后这位兵部尚书,在战术上的一语言过,几人也不过是苦笑一声!
大相公裴景略听过,微微颔首,罕见的最先发表心意,
“陛下,秦尚书之策,乃是稳中得胜,依臣之见,可谓上上之选!”
景平帝闻言,抬手示意小伙伴落在,继而颔首,却是望向苏载,
“大参,你看如何?”
苏载闻声,将目光从沙盘收回,缓缓道:
“陛下,臣大致估算了下,依照秦尚书之言,自湖州之面的主战之地,再到青州布防,也不过十三四万的精锐!”
“若是刨去骑兵之利,臣以为此等兵力,不足以大势强压陵...逆贼... ...”
秦承业听此,面上丝毫未流露不悦,只是苦笑不语!
多多益善,自是好的,可消耗也是骇人的啊!
若是有着百万雄兵,好用何思量,径直平推就是,便是那荆南山也用人给其填满了... ...
思想之下,瞧着身旁大相公不经意的眼神,立刻心领神会!
待见秦承业立刻换上一副淡淡忧思之态,继而低声道:
“北地一府三州之兵,断不可动,蜀州益州的八万精锐还要震慑南疆!”
“中州精锐还要固防王城,况且大军一动粮草先行,无论是兵甲还是钱粮,都要留有余地啊... ...”
大势相压的围困之法,陵王若是以一州之力对抗整个南域自是以卵击石!
可若是其示敌以弱,龟缩不出,想要啃下一座陵州,也绝非易事... ...
坐在对面的拗相公李纲听此,望着演技浮夸的兵家汉子,嘴角不由抽动,可士大夫的气态绝不容忍自己失态,继而连忙端起身前茶盏送向口边,以此掩盖笑容!
苏载闻言,却是豁然起身,望着景平帝躬身言道:
“陛下,为国出力,臣自是竭尽全力!”
“数日前,臣已经通知中州十余家富庶,连同青湖两州爱国名士,共集结五万精锐部曲,以供秦尚书差遣!”
“此外还有一些粮草辎重,也在尽量筹备中,此役定要为我皇扫去奸佞,还天下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
慷慨激昂中,这位三朝元老已然下了血本,便是李纲茶盏后的笑意也悄然消失!
然,不过瞬息,却是莞尔一笑!
苏大参哪里做过赔本的买卖?
景平帝闻言,甚是配合的站起身形,重重颔首,继而上前相搀,动情道:
“大参快快平身,不想民间还有如此忠君爱国之士,实乃朕之福气,大夏的福气!”
苏载见状,转而看向秦承业,试探道:
“秦尚书,不知如此这陵州之役,能否妥善?”
随着言语,周遭目光通通落在秦承业身上!
妥善?
这便是一个军令状!
刀光剑影间,这位戍边十载的兵家汉子,双眸厉色一闪,直直望着前方的参知政事,晃了晃两只手掌,沉声道:
“兵者,吃饷杀敌自是理所应当,如若再与一份丰厚犒赏,末将甘下军令状... ...”
神都苑中尽是秀丽斐然,可这花丛之中的小朝会,却满是萧瑟肃杀之态!
待见苏载猛的挺直脊背,再次恢复一朝宰执的气态,一双略显浑浊的眸子眯起,
“秦尚书安心,儿郎敢用命,老夫难道还舍不得那些黄白?”
“自今日,老夫便是变卖家产也要足了将士的雄心... ...”
呼~
一阵微凉拂过!
景平帝露出与帝王不符的姿态,咂咂嘴,左右瞧着顶牛的二人,正值无奈之际,便见陈貂寺疾步而来,继而面色阴沉的递来一份密折!
此情此景,这位掌印太监定有紧要!
待打开粗略几眼,面上顿时阴云密布,继而递与大相公!
片刻后,李纲望着密折沉声疑道:
“清君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