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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王看在眼里,心中却已经明了。

祭拜结束后,他笑着对骆玖语故意显摆。

“桑儿,你可知道,以前我以为你不在了,每年都会来这里祭拜骆伯母和你。”

“每年?殿下你真的会来?”

骆玖语没想到瑾王还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

“当然,哪怕两年前得知你还活着,我也会来祭拜骆伯母的。”

至此,骆玖语终于明白,为何瑾王会如此清楚在哪里买母亲最爱的那些吃食了。

她心中一暖,“谢谢你,殿下。”

“那若是我告诉你,前些年我每次来这里,也都会给你带些礼物,你会不会更要感谢我几分?”

瑾王低下头,似是在开玩笑,眼中却满是深情。

“你莫不是又在骗我?”

别人祭拜都是准备亡人生前最爱的吃食,还有一些金箔冥纸,哪会有送礼物的。

“我骗你作甚。那时,我总以为送你一些礼物,你也能收到。”说着,瑾王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树林,然后指了指那里,“就在那里,我把礼物都埋在了那里。”

“你……当真?”骆玖语有些难以置信。

“看来你不信,这样,你在这里陪陪骆伯母,我去把礼物挖出来,当面送给你,如何?”

“......好。”

若说有人买了礼物送给逝者,是稀罕事。

那如今把给逝者的礼物又挖出来送给活人,便是天下奇闻了。

瑾王轻笑着转身朝那边的树林走去,只留下骆玖语一人在庄君雅的墓碑旁。

今日小丫头对这路如此熟悉,方才在墓园门口又有些迟疑,瑾王哪能不明白其中缘由。

她前世肯定是来过的,只是经历了那么多苦难,这一世的她需要更大的勇气,去面对母亲和重生的自己。

正如瑾王所料,待他离开,骆玖语一改之前的轻松之态,眼中满是悲伤。

她走到庄君雅的墓碑旁,靠着墓碑坐了下来。

许久,她都未说一句话,只是乖巧地坐着,仿佛坐进了庄君雅的怀抱。

直到重新积攒起所有的勇气,骆玖语才喃喃开口。

“娘亲,对不起……”

上一世,她回到京都的第一件事,便是来到墓园祭拜母亲。

那时,她心中满是悲伤、愤恨与决然,将所有的敌意都指向父亲和姨母的婚事。

她到了母亲墓前便是无尽的控诉他们。

骆玖语也不知那时的自己怎就像中了邪一般,仿佛那样做就能证明自己没有忘记母亲,没有忘记母亲为了救她而亡。

但正是她的决然坚持,到最后竟都变成了愚蠢。

她不仅没查出母亲去世的真相,还以那般不堪的方式,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这一世,她回到京都便马不停蹄地行动起来,甚至连一日都未有过歇息,只是为了避免重蹈覆辙。

可即便如此,做了那么多,如今在母亲墓前,她好像也只能说一句对不起。

至于其他,都显得太过苍白。

想来,只能等到大仇得报之日,再来诉说了吧。

骆玖语在墓前静坐了许久,待她重新收拾好情绪,刚站起身,便瞧见瑾王迈步走来。

刚才还有些忧伤的骆玖语,见到此刻的瑾王,忍不住笑出了声。

只因此时的瑾王,着实是“负重前行”。

他怀中抱着一大摞匣子,缓缓走到骆玖语面前。

“殿下,您还当真藏了如此多的礼物?”

骆玖语自然明白瑾王借故离开,是给她与母亲独处的机会。

可万万没想到,他竟真的带回这么多东西。

瑾王将这些匣子一一置于地上,脸上略带几分难为情。

“原本这些东西,这辈子都不想让你瞧见。如今既然重见天日,那便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这些匣子虽在土中历经风霜,有些久了,但仔细端详,都是紫檀木所制,上面还有金丝裹玉的装饰,极为名贵精致。

即便尚未打开,仅这些匣子,便已经让骆玖语惊叹不已。

“这也太……”

“怎么?不喜欢?我就说该用金银打造才好,这木质的,终归是要腐朽的。”

瑾王在一旁,显得有些紧张。

“不,不是,我是说这也太浪费了。这些送到阴间去,怕是还没到我手里,就被收东西的小鬼给贪了去。”

骆玖语口无遮拦地打趣,手上却爱不释手地摩挲着这些匣子。

“莫要胡说。如此想来,如今你回来了,这些东西便不吉利了。不行,我还是把它们都扔了为好。”

这般想着,瑾王便要伸手去拿那些好不容易挖出来的匣子准备扔掉。

“别啊!”骆玖语赶忙拦住瑾王,抬眼见他一脸认真,不由“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殿下,您何时信过这些怪力乱神之说?”

谁知,瑾王却一脸郑重,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紧紧抱住。

“本王从不信怪力乱神,可但凡涉及到你,莫说这些,便是前世今生、梦中重逢,我都深信不疑。我悔恨前世未能及时现身,让你独自承受那些苦难;我也庆幸今生能勇敢站在你身旁,陪你一同面对惊涛骇浪。我欣喜于梦中与你的相会,却又害怕一觉醒来,一切皆成空。桑儿,此生莫要再离开我,哪怕是梦中,也莫要再离开,可好?”

他将下巴抵在骆玖语的发顶,不敢让她抬头,生怕她看到自己眼中的伤心与害怕。

然而,这些话,每一个字都重重地落进了骆玖语的心底。

所以,他知道了,她是重生归来,也知道她曾于那暗无天日的地狱受尽折磨。

起初,骆玖语害怕瑾王不会相信前世今生之说,后来又担心他会觉得她是个妖怪。

那一日在梦中相逢,她甚至满心皆是患得患失的恐惧。

直至此时,目光触及那些满载心意的礼物,又被瑾王紧紧揽入怀中,她才觉得心头的石头轰然落地。

是啊,那真正将她放在心尖上疼爱的人,即便形单影只,但凡所见之物,心中所念,皆是迫不及待的要与她一同分享。

哪怕她化作世人眼中令人胆寒的鬼魅,他也只盼能见她一面,以解相思之苦。

又怎会在乎人鬼殊途、前世今生!

“那此生阿景哥哥莫要再放开我的手,梦里也莫要再放开。”

“好。阿景哥哥再也不会让桑儿独自一人。”

两道哽咽的声音交织在一起,瑾王和骆玖语不再顾忌其他,只是紧紧相拥在一起。

方才在母亲墓前积压的情绪,在这一刻,伴随着这份赤诚相见,骆玖语终于将所有的心结统统解开,再无所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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