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贵妃死了,死在了景国百官和各国使臣面前。
她少时骑马射箭,曾向往着成为名扬天下的女将军,嫁给景帝,曾争抢着想成为万人之上的皇后。
可今日,却以这种方式,被众人所知。
现场有宫中管事公公,立刻指挥着将兰贵妃的尸首抬走,又派了人去宫中汇报。
转瞬间,兰贵妃这事好像未曾发生一般。
那边事情暂时了了,这边瑾王看着已经被惊呆的莫天擎一个冷笑。
“没事那就走吧?”
谁能想到这景国人这么疯,现场就杀人呢。
莫天擎准备回到马车上再想想招数。
这时却听到使团中一道男声响起。
“瑾王,这各国使团面前,贵妃杀了人又自尽,可是有损景国国威,没有规矩啊。你不交代交代?”
那男子年近三十,长相倒是端正,穿着景国皇室进宫规制的宫服,但耳朵却带着北狄男子所配的耳珰,身披宸国男子所用的羊皮氅,头上则是东姬国男子戴的乌帽子,腰间则别着一把折扇。
如此四不像之人,站在队伍中便是显眼的存在。
因而当他一出现,瑾王和骆玖语便注意到了。
原以为,他会在之后再出声,却不想现在出其不意的出了下马威。
“这是......”
虽然心中已经有数,但瑾王还是“疑惑”的问了一句。
身旁的骆慕辰作为迎宾使,自然知道这问的是他,立刻上前解释。
“这是幽州的边使,主要与东姬国往来,”骆慕辰先将官职报完,然后才低声继续,“安王的嫡子,晏召荣晏世子,你的......堂兄。”
安王——景帝的长兄,因为出生和六指无缘皇位,去了东南做藩王。
这些年,他回京都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都是孑身一人,至少明面如此。
现在见到这位所谓的“堂兄”,瑾王倒显出几分诧异。
“原来是荣世子,本王的堂兄,哎呀,惭愧惭愧。”
面对瑾王突如其来的热情,荣世子略一迟疑,也客气起来。
“瑾王这是客气了......”
“只是,荣世子今日这身装扮可着实不合规矩,咱们景国人在正式场合,便该有个正式的打扮......”
“我这是平日里好结交四海之朋......”
“可那夜荣世子乘坐马车在雪隐寺附近逼停本王马车时,你也没这么花里胡哨啊。”
“......”
“这岂不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了?”
“那是因为......”
“依着本王看,这可不是广结好友,这明面上是左右逢源,实则是阳奉阴违。荣堂兄,当心这浪太大,翻了船;摊场太广,扯着了......本王这是为了你着想,你可莫要以为本王是旁的意思啊!”
“......谢瑾王关心。”
这句话,荣世子回的咬牙切齿。
不错,晏召荣便是那夜在雪隐寺小道上,与瑾王、骆玖语狭路相逢之人。
但瑾王更清楚,他也是前夜与八皇子书房相见之人。
还是那日在衢州树林中带着黑衣人要追杀瑾王和骆玖语,却被恭亲王骗去了小院,与六皇子的人厮杀之人。
瞧见晏召荣腰间的扇子,瑾王轻笑一声。
“本王看,荣世子虽然作为景国的世子,可因为从未来过京都,不仅不通晓景国皇室的规矩,更是不懂这四季分明的道理啊。便是个三岁娃娃也知,冬捂手炉夏摇扇,你这......”瑾王说着又冲着众人高声解释道,“大伙莫怪,本王这堂兄许是脑子......糊涂了一些,这才分不清场合、分不清冬夏,也分不清里外。”
话未点名,但谁人听不出瑾王的言外之意。
这晏召荣,作为景国安王的世子,且不说真的不懂穿着和冬夏,就凭他在使团面前将兰贵妃自尽一事做文章,那便是景国的贼子。
当然,这决定最终还是要由景帝来做。
可瑾王是谁,那是景帝也要忍气憋着的人。
他这话一出,谁人还敢与晏召荣走近。
跟他走近那就是与瑾王作对。
朝堂之人可是心里都有本账。
以前虽然瑾王是最受景帝看中,可他也最能气景帝,而且明显的志不在此。
因而这江山到底是谁坐,还有几分争夺。
而如今,四皇子身份低,五皇子脑子弱,六皇子死了,九皇子那是跟着七皇子混的,十皇子还小。
便是瑾王和八皇子了,八皇子虽然看着有宁国公和荣国公加持,可他那身位上得快也掉得快。
只要不是改朝换代,江山易主,这瑾王的话,大伙还是得听。
“瑾王......说笑了,我确实是从未来过京都,因而失了礼数。这回去定要好好让父王教教,不给景国皇室丢人。”
晏召荣自我调整的能力也是极快,立刻谦逊有礼的认了错。
“说起来,本王听闻安王皇叔也来了京都,怎地未见他的面。”
问着,瑾王还探头特意看了一眼后面的马车。
“父王想念皇上,早早便递了折子进宫去了。”
“这样啊,那倒是本王疏忽,未曾想到安王这么记挂父皇呢。不过他现递折子,也不知合不合规矩?邱大人?”
合不合规矩?没完了是吧?
晏召荣哪里会想到这瑾王如此幼稚,他只是挑了一次事,可瑾王却能事事回怼。
被瑾王点了名的邱大人立刻上前,唯唯诺诺的应道。
“回瑾王殿下,按照以往是有些不合规矩。不过......安王每次来京都,都是如此与皇上见面。他们,他们,他们兄弟情深,所以......也就合理了。”
说完这些,邱大人后背一凉,冷汗涔涔。
“哦,那便如此吧。”瑾王这才算是放下了纠结,“那各位就随本王一道进城吧。”
朝臣百官们自然是巴不得立刻进城,免得再遇到什么幺蛾子,误伤了他们。
至于那些使团之人,刺头已经被瑾王和骆玖语收拾了,其他人本来就是来纳贡称臣的,也不愿多生事端。
如此一番,众人也不再耽误。
除了瑾王十分宠妻的不乘马车,非要带着他的王妃骑马,其他人也都顺其自然的跟着进城。
走在前头,骆玖语假意向后理了理发丝,眼睛也向后瞟了一眼。
果然,刚才她派人将贾氏和骆嘉伟抬走了,骆思梦的尸首却无人理会。
可现在,骆思梦原本躺着的地方,只剩下了一滩黑红的血渍。
呵,看来这些人当真是做鬼也不放过骆思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