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公虽然如今高居朝堂,矜贵自居,但兰贵妃少时也是善骑射之人。
此刻,兰贵妃神情悲痛,发丝凌乱,显然刚刚经历过什么。
不过即便如此,她眼中却全是聚集的恨,直直盯着这边的骆思梦。
“桑儿,晏修晨不是五日毒发,怎地如此快就......”
显然,瑾王也已经看出了其中的端倪。
“五日是指普通男子,可六皇子那等糟蹋,早已经虚如糟糠了......”
如此解释,骆玖语丝毫不觉得心虚。
当时在西南,她是给六皇子下了些药,让他与骆思梦一夜春风,之后不举。
可六皇子先有一府的莺莺燕燕,再有骆思梦用药勾引。
就这样,他还想要将骆玖语归为己有,对瑾王痛下杀手。
哪一件事不是他自作孽呢?!
那边的骆思梦听到兰贵妃的叫嚷,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在虚与委蛇和撕下面具之间纠结起来。
显然,骆思梦的思维陷入了前世今生的夹缝中,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兰贵妃。
正是这个空当,兰贵妃跨马到了跟前,她一把剑毫不留情的刺入了骆思梦的胸前。
鲜血飞溅的一瞬间,骆思梦好像感觉到了疼痛,却又好像中剑之人不是她。
这个京都第一美人,此刻面容丑陋,形容枯槁,就在众人面前,微笑着倒了下去。
是的,她倒的时候是笑着的。
一边笑一边还自言自语道,“我是太子妃了......我是皇后了......我是皇上了。我是景国第一位女皇帝......我要保持端庄......”
也不知骆思梦是话太多,还是内心真的激动了。
她除了胸口涌出的鲜血,眼睛、鼻子、嘴巴、耳朵,包括面部那一条条裂痕中,无一不在溢出血液。
几息之间,血好像流干了,地上黑红一片。
而骆思梦躺在那片黑红中间,眼睛大睁,面露笑容,再不动弹。
“王妃,她死了?!”惜竹看着地上的骆思“梦只觉得瘆得慌。
“死?!”骆玖语看着地上的尸体笑了笑,“许是死了,又许是......”
未说完的话,让惜竹和夜雨都摸不着头脑。
但瑾王却明白骆玖语的意思。
那黑红,让骆玖语好像看到了地狱。
“骆思梦,你这个贱蹄子、害人精。你给晨儿下药,让他在众人面前丢人不说,还就此不举。之后,你还与其他人偷奸,嫁祸在晨儿身上。最后,你甚至为了自己的利益,给晨儿下了蛊毒,让他成了狼人,爆体而亡。你该死!”
兰贵妃哭嚷着,却没有半点大仇得报的喜悦。
直到这时,百官中才有人从这场闹剧中反应过来。
王效富本是户部侍郎,但前日因为镇抚司的查办,被贬为了笔帖式。
说来也是可笑,就着赈灾粮一案,镇抚司又将荣国公府多年牵扯的案子查了个干净。
再加之前日,荣国公情急之下自爆的那些个暗桩,哪个不是砍头的大罪。
但景帝以荣国公王连奎被成为了狼人的外孙所伤,生命垂危为由,对王效富这个大舅哥网开一面,免了死罪,贬为了九品笔帖式。
这样的惩处也不知是荣国公的万幸,还是侮辱。
更为可笑的是,这王效富本来都被贬为九品官了,可朝中之人竟然还非要他站在前排。
美其名曰,荣国公府那是何等荣耀,哪怕荣国公生死不定,但府中之人站在前排是必须的。
王效富站在前排,如坐针毡。
现在还要看着他的亲妹妹兰贵妃杀人、发疯。
他便是再识时务,还哪里能忍,于是立刻跑到了兰贵妃跟前,钳住她。
“春兰,你疯了。你是一国贵妃,怎能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人。”低声训斥着,王效富又提高几分声调到,“你是不是被人下了什么药,这才口出无状?”
兰贵妃现在哪里还会管得了端持,转过去看到王效富,心中一痛,大哭起来。
“哥哥,晨儿死了,晨儿死了!今日一早,他在房中爆体而亡了!”
“......”
因为前两日帮着兰贵妃找精壮男子和处子,王效富对六皇子之事是清楚的。
现在听到外甥死了,他亦是心头一动,但转而又顾忌起场合。
“那个,春兰,六皇子中毒,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你,你还年轻,也许以后,以后还能生一个......”
王效富这话本来就是唬人,可面对兰贵妃投射过来刀子一样的眼神,他还是不敢继续。
“没办法?!”兰贵妃面容微动,转而由悲痛转为疯笑,“是没办法?!我对父亲威胁相加,原本以为荣国公府能找来精壮男子和处子为晨儿解毒。可你们呢?那么大的家业,竟会没办法?!”
“不是,你看父亲重伤,那还是六皇子所伤,我这,我这被镇抚司......”
“你们不是没办法,你们是觉得我王春兰对荣国公府没用了,我的晨儿对荣国公府没用了。你们攀上了八皇子,是吧?”
“春兰,不可造次......”
原本是想以兄长之威控制兰贵妃的发疯,但显然王效富低估了妹妹丧子之痛。
“造次?!你们才是造次!你们先是出卖官职,打压官场,拉拢同僚,让这景国的官员为你们谋利。又私开矿场、赌场、烟馆,私办钱庄,压榨百姓......你们把这景国当成了王家的,把我王春兰和晏修晨当成了王家的,你们才是造次!”
“王春兰!”
王效富一声呵斥,并未压制住局面,倒让现场之人当真是看出荣国公府的霸道了。
兰贵妃也不在意,她笑着站起身,冲着在场之人一同大笑,比之前的骆思梦也不差几分。
“我王春兰,这一生自诩为贵妃的傲娇,可谁人知道我的卑微。哪怕是生下了皇子,我们依旧要听命于荣国公府,依旧要与那么些人争斗。这处境竟还不如一条狗。现在好了,晨儿死了,我......也不用在意什么狗屁母族了。今日,我便自由了......”
众人还在暗自唏嘘,就见兰贵妃将刚才捅死骆思梦的剑放在了脖子上。
只一瞬间,王效富心头一痛,要站起身去阻拦,她却已经剑划脖颈,血溅当场。
“春兰......”
“兰贵妃......”
叫喊声再大,兰贵妃也已经倒在了血泊中,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