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么?随你信不信吧。”夏楠无所谓道。
他会回答这么一句本就是把源稚生当朋友,但对方不把他当朋友的话,他自然也懒得去管对方是怎么想的。
“怎么会,”源稚生摇摇头,“以夏君的身份,自然是不屑于欺骗的。”
如果是为了隐藏身份还好说,但现在他已经明牌,以龙王的高傲,应该是不屑于欺骗他的。
更何况源稚生觉得也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没什么意义。
“那么,我们回到之前的问题。夏君,关于真实和虚假,可否再解释的详细一些?”
“你是指什么程度的详细?是要我直接把两种走向都直接告诉你吗?”夏楠问,“你能接受的话我倒是不介意,毕竟这已经算是一种选择了。”
源稚生沉默着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不必如此,夏君只需要告诉我两种选择的区别就可以了。”
如果换做之前,他或许真的会考虑这种提案。但在亲自查出了如此巨大血腥的秘密之后,源稚生的观念出现了一些变动。
像是这种事情,如果对方直接说出来的话,源稚生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只会当对方是在胡言乱语,哪怕带他找到了证据,他的第一反应也是在怀疑是不是对方使了什么手段。
就像夏楠所说,虽然只是顺序不一样,但导致的结局却是天差地别。
先调查然后得知答案,和先被人告知答案再去调查,这两种情况的走向差之千里。
所以现在,他更愿意先去查,而不是先听答案。
“对你来说,区别就在于能不能了解到关于你弟弟的真相吧。关于你老爹的身份,其实还牵扯到源稚女那件事哦。选择真相,你就能接近多年前那件事的真相……当然,选择虚假我也会替你把这件事美化,你大可放心。”
夏楠这么说之后,基本已经断掉了源稚生选择后者的可能。虽不是引导,却也差不多了。
源稚生当然也能理解这其中的关键,但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已经没有拒绝去寻求真相的理由了。
说到底,他本就是要寻找真相的。虚假的东西再怎么美好也是虚假的,成不了真实。就算对方真的神通广大能让虚假变成和真实无异的东西,源稚生也不会接受。
这从来都不是选择题,源稚生从始至终都认准了要查出真相。
所以……
“夏君,不必多言了……我会朝着真相前进的,还请君见证。”
“很好,”夏楠点了点头,“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会召开家主会议,把证据摆在他们面前……”
源稚生突然愣住了,他突然意识到证据已经不存在了。
这间类似屠宰场的养殖场确实可以称为证据,但这顶多可以指认这个地方的建造者,也就是丸山建造所有问题。
可能证明这里一直在运转的证据,也就是那些死侍,它们全都被夏楠一招灰飞烟灭了,仅留下了冰冻后又碎成渣的身体组织……不知道这些身体组织能否称得上足够确凿的证据。
他本人主观上万分不愿意去怀疑政宗先生,可是证据他都已经亲眼见过了,除了政宗先生之外不可能有别人符合条件。
可现在只有他这么想是没有意义的,各家需主要的是实实在在的证据。
他的一言之词如果放在其他情景必然很有分量,可若是质疑政宗先生……说实话,比起相信他的话,源稚生觉得各位家主的第一反应绝对是怀疑他的精神出了什么问题。
源稚生自己也能理解,因为他正常情况下绝对是政宗先生的忠实拥护者,任谁怀疑政宗先生他都不可能怀疑。
也正因如此,他才需要绝对有力的证据来给各位家主看……但证据已经没有了,证据链缺失了极为重要的一个环节。
“怎么了?”夏楠笑着发问,“是觉得证据都已经被摧毁了,所以欠缺一锤定音的条件了吗?”
源稚生虽心有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证据如果不够充分,各位家主大概会觉得我疯了。这样根本没办法继续调查下去。”
“你都能想得到的事情你觉得我会想不到吗?”夏楠得意的摇了摇头,然后指了指储水仓的中心位置,“去那里找找吧,我给你留了几个样本。”
源稚生一愣,随即赶忙拨开层层积雪朝着夏楠指着的地方过去,果然在积雪下找到了已经被冻成冰雕的死侍的尸体。
他眼前一亮,有这几具尸体的存在,他就有证据拿给其他家主看了。
“还不够,”夏楠依旧摇头,“这几个死侍什么都证明不了,你得让他们相信这些死侍是来自这个养殖池的才行。”
死侍本身什么都说明不了,毕竟这不是什么稀奇玩意儿,任何混血种都有可能堕落成死侍。
得让他们知道这些死侍是在这个养殖池诞生的才行,或者说得让他们知道这里一直在运行,而非停运许久。
“我明白,所以我不打算对它们做什么,我会领着家主们亲自过来看看。”源稚生看了看死侍的冰雕,“家主们都是明事理的人,相信他们能分得清其中的关键。”
“我说源君,”夏楠捏着下巴,奇怪的发问,“你是不是接受的太快了一些?橘政宗对你来说是像父亲一样的存在吧?真的能这么轻易就接受么?”
源稚生接受的速度远超他的想象,虽说原着中他在查到这里之后我很快的锁定了橘政宗,但那时候他的表现还是纠结的心理活动更多一些。
但现在的源稚生……总觉得太坦然了一点?
“你误会了,夏君。”源稚生叹了一口气,眼神中满是无奈,“正因为他是我父亲一样的角色,我才一定要遵从自己的正义去彻查。”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错了就是错了。就像是稚女,他杀死了那些女孩是不争的事实,老爹他私自豢养死侍也是……错了,就是错了。错误是不会因为主观的理由而变的正确的。”
(还剩两千字,留明天补吧。今天去九真山小环线徒步打卡了,十三公里的山路,现在累的眼皮子已经快分不开了。)
……
电梯带着源稚生和夏楠进入了会议室。
桌上陈列着宝刀、铠甲和佛像,佛像前的香炉里青烟袅袅,桌旁风魔小太郎、龙马弦一郎、宫本志雄、樱井七海、犬山贺五位家主长身跪坐,看见源稚生走进来,他们同时欠身行礼。
但很快他们就看见了源稚生身旁的夏楠,年长一些的犬山家主和风魔家主没有太大担心,年轻一些的家主则是不明显的愣了一下,随即也恢复了正常。
相比各位家主的严肃和尊敬,夏楠这边就随意的多了。他好奇的打量着各位家主,也不在乎这样做合不合乎礼仪。
他的目光一一在各位家主身上缓慢的扫过,以便能仔细的看清他们的脸。
各位家主和他想象中没太大出入,除了龙马弦一郎。
虽然小说中对他的描述是“好像满脸都写着‘加班压力大老板对我凶升职没指望老婆跟人乱搞女儿又早恋我为什么不去死’”的中年人,但夏楠寻思一个家主咋也不可能这样,应该只是那种慵懒风重一点的样子。
但事实就是……那描述实在太准确了,准确到让夏楠诧异,诧异一个家主的精神状态居然能这么差,以至于他不禁怀疑蛇岐八家的待遇问题。
其他的都大差不差,不需要介绍,夏楠也能一一认出来。
犬山贺是个和蔼的小老头,但身上透露着凌厉。
樱井七海堪称惊艳,很难想象这个年纪的女人能保持这种程度的容貌。联想到樱井小暮,夏楠突然觉得樱井家真是个潜力无限的家族。
风魔小太郎倒是更像个黑道,这个严肃的老头锋芒毕露,冷冽如刀。夏楠的目光绕过去的时候得到了强势的回应,那目光就像是要把夏楠剥干净。
比较难绷的是这个老头居然和刚刚那位樱井家主有不简单的关系……不愧是日本。
宫本志雄嘛……平平无奇的科研人员。
不过在看见风魔小太郎的时候,夏楠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这个老头是本家的“若头”,橘政宗出事了,蛇岐八家的所有事务第一顺位负责人不是源稚生这个少主,而是风魔小太郎。
那为什么源稚生会处理公务到这么迟?按理说那些公务都该是风魔小太郎来处理的才对。
“诸位家主,老爹病重不醒,我暂代大家长一职已有一日有余,深感其艰辛,也体会到了各位家主之不易。源稚生,再次谢过各位了。”源稚生落座主座之后起身,朝着各位家主深深的鞠了一躬。
在源稚生起身的一刻,各位家主也一同站起,并在其鞠躬之时同时鞠躬,以确保自身位置更低。
“少主言重,为了家族,这是我们应该的。本该由我负责的事务却得劳烦少主操心,老夫实在惭愧。”风魔小太郎首先开口。
夏楠并没有记错,大家长不在的时候,风魔小太郎会暂时代理其位。只是出于某些原因,这次让源稚生顶上了而已。
源稚生缓缓起身,扫视了一圈后声音平静:“为了家族。”
“为了家族!”各家主齐声附和,夏楠不禁暗自赞叹。
别的先不提,蛇岐八家的凝聚力是真没的说啊。
“资料都看了吗?”全体落座之后,源稚生丝毫不废话,直入正题。
各家主面面相觑,互相之间都有眼神交流。都在彼此的眼中看见了凝重。
显然,源稚生发给他们的资料他们都已经过目了。
一开始所有家主都没当一回事,诋毁蛇岐八家的人不少,这种事会有专业的人去处理。
大概是这次的诋毁太严重了,惊动了少主,这才亲自发给他们要求严查。但细看之后每个人的额头都渗出了冷汗,如果说是诋毁的话,那这次的准备就太过充分了。
看过资料后没一会儿他们就接到了家主会议的召开通知,各家主也第一时间放下手里的事应召前往醒神寺赴会。
前去的路上,他们也纷纷派遣各自家族的人手前去确认,抵达之前得到了初步的回复——那间死侍养殖池是真实存在的。
会场一片死寂,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出声,也没人知道源稚生现在是什么心情。
“少主,事关重大,您看是否应该等大家长恢复之后再问个清楚更为妥善?”最终还是风魔小太郎出言,打破了沉默的氛围。
论辈分,他是在场所有人中最大的,只有犬山贺能和他比。
论地位,他是“若头”,理论上仅比大家长低一头。
在这个场合,由他来出这个头最合适,也只能是他出这个头。
“而且……”他看了一眼边上的夏楠,神色凌厉,“这样的场合,一个外人出现在这里是否不妥?”
“老爹的事,等他醒来自然是要问个清楚的,但这不代表我们这段时间就什么都不去做。”源稚生神色并不严厉,却透露出不容置疑的态度。
“至于这一位……”源稚生顿了顿,“他是我请来的见证人,他的一切行为都由我来负责。”
源稚生的态度非常坚决,不是那种豁出去了的那种坚决,而是不容置疑,从头到尾都没打算商量的那种。
源稚生很少会这么坚定的做一个决定,各家主们这才反应过来,这位少家主已经具备一个领袖应有的气质了。
站在他们面前的不是各位的晚辈,而是迟早有一天会统领整个黑道的未来的影子天皇。
“哈伊!”众家主一同起身,异口同声。
尽管他们很早之前就已经很尊重这位少主,且也一直将他当做未来的大家长看待。但时至今日,他们这才真正在心里将他放在和橘政宗同等的位置上去。
“那么诸君,我们的家族显然出现了一些问题。现在是各位齐心协力为家主治病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