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到在村里听到关于自家的风言风语，小嘴一撇，气哼哼的说道：“二伯，你和村里阿婆说的一样，我们搬出来你们就不认我们了！”
说完，小短腿在空中扑腾，吵着要下去，“我不去了，再也不喜欢二伯了。”
温有业见小侄女气鼓鼓的瞪着自己，憨厚的脸闪过一丝慌乱，“二伯就怕暖暖淋了雨生病，可没有不让暖暖去！”
温暖气鼓鼓的将头扭向一边，温有业这下更是手足无措了，他一点哄小孩的经验都没有，自己闺女也从来没和自己生过气。
脸都憋红了，才憋出来一句，“暖暖别气了，二伯给你拿山楂果吃。”
温暖的小耳朵动了动，眼角余光瞥见二伯急出汗的额头，抿了抿嘴，并未答话。
温有言见状故意晃了晃背上的小闺女，“二哥，暖暖不吃，我吃！我要一个不留的全吃完！”
圈住温有言脖子的小手猛地收紧，“我要吃！”
温有业闻言如蒙大赦，连说几声好，“回去给暖暖拿，想吃多少有多少。”
听着如此大方的话，温有言也忍不住出声调侃：“呦！二哥这么大方！”
温有业憨憨一笑，挠了挠头，“都是从山上采的，不值什么钱。”
有了吃的温暖也不闹别扭了，扑腾着两条小短腿，催促道：“爹爹快走，暖暖要去吃果果。”
温暖扑腾的厉害，温有言慌忙箍紧她的腿，“行，行，行！走！”
温家老房子，吴老太和二房母女三人都心焦如焚的。说是有点事，一大早就出去了，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直到三人的身影出现，吴老太这才松了一口气。见到小儿子和小孙女更是欢喜。
走到屋檐下，温暖从她爹背上下来，吴老太赶忙去脱温暖身上的蓑衣。
脱下束缚的温暖，对着吴老太甜甜一笑，紧接着就跑向温有业，扯住他衣服下摆，仰起头瞪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二伯，暖暖要吃山楂果。”
吴老太刚要和小孙女亲热一番，结果她一溜烟的跑走了。
吴老太脸上不禁露出伤心的神色，没过一秒就听二儿子说：“娘，您和大嫂把这鱼收拾一下吧，儿子去给暖暖取山楂果。”
吴老太这才探头去看二儿子背回来的竹篓，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她伸手扒拉了竹篓里的鱼，结结巴巴的说道：“这...这哪来的？这么多？”
温有言拉住他娘，对着他娘摇了摇头，余光撇下隔壁吴大花家，压低声音道：“小声一点，别被外人听见了。这些鱼您和大嫂赶紧收拾一下，腌起来。”
吴老太点点头，目光却忍不住往温暖那边瞟，见小孙女和二儿子其乐融融，心里既欣慰又有些酸涩。她轻叹一声，对温有言道：“老三，暖暖这孩子怎么才离家两天，怎么就不和我亲了呢？”
温有言失笑：“娘，您想多了。暖暖就是贪吃，刚才还念叨着要来看您呢。还有件事.......”
温有言话音一顿，目光转向大房，透过窗户看到因下雨早早回来的大侄子，低声对吴老太说道：“关于婉婉改到三房名下的事，我打算这两天去找族老改族谱。”
吴老太闻言一愣，手里的鱼险些滑落，眉头紧锁。她见老三夫妻两个提过一次后，再也不见他们提了，还以为他们是看到老大媳妇转好放弃了。
“婉婉她愿意吗？”
温有言沉默片刻，轻声道：“婉婉这孩子懂事，我和茹娘私下问过她的意思，她说愿意的。”
眼见吴老太面露难色，“这....你大嫂....她能同意？”
温有言目光沉了沉，压低声音道：“大嫂不也说过，每月给她婉婉工钱的两成，就把婉婉改到三房名下。”
吴老太也有些恼了，声音稍稍扬起，“你大嫂这不是改好了，就不能再给她一次机会？”
温有言张开的嘴在听到吴老太的话后又闭上，目光黯了黯，最终只是低声说了一句，“娘，有些事不是她改好就能消除的。”
突然温暖小脸皱巴，吐着舌头跑过来，一个猛子扎到温有言身上。“爹，好酸！”
见温暖过来，两人也不好再争论下去。吴老太缓缓叹了口气，“算了，这事你去和你大哥谈去吧。”话音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他要是也愿意，明天你们就去找族老改到你们名下。”
温暖眨着圆溜溜得大眼睛，看看爹爹，又看看阿奶。小小的人学着大人的模样，“唉！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皱着眉，都变丑了。”
温有言被女儿突如其来的'训话”逗得眉头一松，蹲下身捏了捏她沾着山楂渣的小脸：“我们暖暖说得对，皱眉就要变丑，那你怎么皱巴着脸呢？”
温暖被爹爹捏着脸蛋，皱着小鼻子挣开温有言的手，奶声奶气地抗议：“我还小，还没有定型，还会长回来的，你们定性的可就难了。”说完还摇头晃脑的。
吴老太见小孙女古灵精怪的模样，心里的郁气也散了几分。
突然，噗呲一声，不知何时温景轩出来听到温暖的话笑出声来。
“暖暖，这话说的怎么这么像夫子说我们的话。”
见温暖盯着自己瞧，伸手在她头上按了按。
侧头看向温有言，“三叔，婉姐在家里可好？”
不等温有言回答，温暖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口了，“大姐姐每天都很开心，现在还跟着哥哥学画画呢。”
温景轩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嘴角微微上扬：“那就好。婉姐性子静，能跟着学点东西是好事。”
温暖拉住放在头上的手，微微歪头，扬起脑袋，“大哥，大姐姐以后就是我们家的了，你不要伤心哦。”
温景轩的身体一僵，看向温有言。温有言视线躲避，他也没想到温暖会知道？也没想到她竟然就这样大大咧咧的说出来。
温景轩轻笑一声，脸上也涌起笑意，给人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温景轩反手捏紧温暖的小手，“无妨，看似少了一个姐姐，实际上我还多看妹妹。”
抬脸看向温有言，轻声道：“之前我娘为了钱要把姐姐过继给三房，我没能站出来说话。但既然姐姐在三房过的还不错，我今日帮三叔一起说服我娘的。”
温景轩的声音一顿，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后又低了下去说道：“只望三叔三婶能待姐如亲生。”
温有言一巴掌拍在他手臂一侧，整个人被拍个踉跄，“你小子说什么呢，三叔的人品你还不知道吗？”
听到如此质问，温景轩揉了揉发麻的手臂，眼底的阴霾却散了几分，低笑道：“是侄儿多心了。”
忽然一条鱼竟然从竹篓跳了出来，吴老太失声尖叫，“快，有言，抓回来。”
温有言抓到鱼，又被吴老太指挥着将鱼背进灶房。
瞬间屋檐下只剩下温暖和温景轩两人。
温景轩看着雨幕不知在想些什么，温暖抬头望着他。虽然大哥脸上没有泪珠但她感觉大哥在哭，小手也被他抓的生疼。
温暖的挣扎猛然唤醒了他，温景轩立马松开她的手，蹲下身子，捧起温暖的小手，“对不起，大哥抓疼你了吧？”
温暖摇摇头，抬起小手在他脸上摸了摸，“大哥，别哭，暖暖给你拿好吃的红果果。”
眼看要中午了，吴老太冲屋檐的温暖的喊道：“暖暖，中午在阿奶这吃饭，好不好？”
温暖踏出的脚步停下，对着吴老太大声道：“好。”
刚对着吴老太说完，又对着温景轩嘱咐在这里等她，她去拿好吃的红果果，好似他是个三岁的奶娃娃，她反而是个大人一样。说完，便迈着小短腿哒哒哒的往二房跑去。
温暖的小短腿迈过门槛，掀开二房的门帘便往里面钻。没一会儿，便端着碗红艳艳、还带有水汽的山楂果出来。
身后是温暖有业的憨厚的声音，“慢点跑！”
温暖哪里听他的话呀，她现在只想赶快哄好要哭的大哥哥。
*
午饭桌上，吴老太特意将炖得奶白的鱼汤摆在温暖面前，又夹了块最嫩的鱼肉仔细挑去刺，放进她的小碗里。
温暖晃着脚丫，舀起一勺鱼汤吹了吹，眼睛却滴溜溜地转着看看爹爹又去大哥。
两人刚对视一眼又都低下头，温暖也看不出他们要做什么，就是感觉两人有些奇怪。
直到吃好饭刘珍起身去收拾碗，温有言才出声，“大嫂，等会儿再收拾吧，我有些事要和你和大哥商量。”
刘珍收拾碗的手一顿，随后听从温有言的话坐下。一旁的温有才笑着出声：“三弟连房子都盖了，还有什么事要和我们商量？你自己不就能拿主意。”
温有言桌下的两只手紧紧攥住自己的膝盖，但面上却没显出一丝慌乱。
他目光在温有言才和刘珍之间扫过，沉声道：“大哥大嫂，关于婉婉......”
闻言刘珍的手指一颤，两只手紧紧攥在一起，手背被抓出白痕。她强扯出一抹笑，“可是婉婉有了什么事？”
温有言摇头，双眼直视刘珍，语气平静道：“我和茹娘商量着就这两天正式将过继到三房名下，连族谱也一起改了。”
屋内骤然一静。二房几人也都瞪大了眼睛，没想到三房这个时候还记着过继的事。
温有才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老三，你这是什么意思？婉婉可是我们大房的闺女！我的亲生的闺女！”
“我同意过继！”刘珍旁边的温景轩忽然出声。
温有才和刘珍的视线猛然移向自己的儿子，刘珍指着他的手都在颤抖，“你....她可是你一个爹娘的亲姐姐！”
温景轩眼神平静的和父母对视，“不是，你们先不要姐姐的吗？”
“就是！就是！”温暖两只小手紧紧攥成拳头，气鼓鼓的小脸对着温有才和刘珍，“是你们先不要大姐姐的！被我捡回去就是的我的了。”
吴老太见状连忙打圆场：“老大你先坐下，这事之前不是提过吗？珍娘还说过......唉。”
几人的话就像是块石头砸进平静的水面，屋内顿时炸开了锅。刘珍的脸色唰地变白，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但当初确实是她为了每月两成工钱，亲口答应过继婉婉的事。
温景轩一只手摩擦着系在腰间的荷包，是一只绣着竹子的荷包。
是他去读书的第一天姐姐给他的，说是她听说读书人都会佩戴荷包，她连夜给自己绣了一只，就怕自己被人看不起。
还惹得温景辰一阵羡慕，说三婶都不记得给他绣荷包
他的声音哑得厉害：“既然你们不要姐姐，现在又有人是真的对姐姐好，你们何不放手。现在同意过继还能拿到钱，等三叔三婶不乐意了，你们连一个铜板都得不到。”
屋内陷入短暂的寂静，只剩下刘珍的抽泣声。
温有才的胸膛剧烈起伏，半晌才哑着嗓子道：“老三，你当真要这么做？婉婉.....她终究是我们大房的骨肉。”
温有言沉默片刻，从怀里掏出二两银子，缓缓推向两人，“大哥，只要你们同意过继，我们每月给你们二两银子。就看你们是要钱，还是要人？”
屋内静得落针可闻，刘珍的抽泣声渐渐低了下去，她盯着桌上那二两银子，指尖微微发颤。
一个月二两一年就二十四两，这样她儿子去镇上读书的钱就有了，往后科考的银子也不用担心了。
温有才的拳头攥了又松，最后也只能颓然跌坐回椅子上，嗓音沙哑：“老三，你一定要做这么绝吗？”
温有言轻笑一声，“看来大哥大嫂还是很喜欢婉婉呀，既然如此......”
手按住桌上的银裸缓缓收回，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对面的两人，“这钱我就收回来了，明天就把婉婉送回来。”
温暖突然跳下凳子，小跑到刘珍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