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前两人的下场做镜子,对温家家主的审问格外顺利。
命人用冷水泼醒他后,赵予书轻轻松松就得到了温家所有奴仆和婢女的卖身契,以及温家的田产地契,仓库钥匙。
赵予书拿到东西后,便命人把温家家主和温鹏举和书院院长一起绑起来带走。
当晚,她带着千家子、小鹤、付妙云回了客栈落脚。
次日一早,便叫人把昨晚帮助她的人聚集了起来,挨个点名,还了他们的卖身契。
同时论功行赏,把温家的田地,书院的金银,粮铺的粮草,依次分配给了保护过他们一行人的百姓。
昨天还是在人面前矮半截的奴隶,今天就成了有田产的农户主人。
百姓们一个个乐不可支。
在这些人中,唯有一个女子,拿到了田产地契后没有露出笑脸,眉眼中萦绕苦涩。
她就是在昨日那场混战中,被温师爷杀死了丈夫和儿子的妇人。
曾经没有地,日子没法过。
如今有了地,家人却没了。
就是有房子,也不知道给谁去住,有粮食,也无法叫故去的人来吃。
妇人佝偻着身形,脚步无比沉重。
赵予书这时却再次开口:“请那些在与温家的抗争中,丧失了家眷的人,再上前一步。”
妇人一顿,虽然丈夫孩子都死了,但她心里清楚,他们的死是为了下河县的百姓以后能有好日子过。
她对赵予书一行人是只有感激,没有怨言的。
因此十分配合,停下了脚步。
昨日的厮杀,百姓们共死了二十七人。
其中大多都是青年男子,而他们的妻儿,年迈的父母,也因此失去了家中的顶梁柱。
赵予书看着一双双悲痛的眼睛,说出了她对这些人的安抚策略。
她打算在下河县开一家钱庄,并接手当地的药铺和书院。
失去亲人的这些老弱妇孺,可以选择一次性从赵予书手中拿走一百两银子的抚慰金。
也可以选择拿走赵予书的信物,再凭借信物,每个月去钱庄领取一两银子的生活费,一直到寿终正寝为止。
死者们的孩子,可以免束修在她的书院读书,他们的父母和妻子,可以分文不取在药铺就诊。
此举一出,百姓再次哗然,有人举臂高呼:“青天大老爷!”
也有人热泪盈眶,大喊:“活菩萨下凡!”
而方才那失落的妇人,也终于重新振作了神色,走到赵予书面前,怯怯问:
“公子,像我这种已经没有家人在世的,你可有法子安排?”
赵予书温声道:“药铺和书院都会招工,洒扫做饭,都是很好的活计。”
顿了顿,又说:“在药铺做活,你可以学习医理,在书院做事,也能随开蒙的孩童一起识字,这两处安排,你可喜欢?”
女子眼中焕发出生机,紧握着赵予书的手道:
“我就知道,我丈夫和孩子不是枉死……”
她虽这样说,可还是伤心的不停落泪。
一旁跟在赵予书身边,给她打下手的付妙云见状,赶紧上前一步,把女人带走细声安慰。
暗处,铁鹰一行人静默地围看着赵予书的一举一动,彼此都有些意动。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低声问:
“头儿,你看这个赵小公子的御下手段,比起咱们主子来,又是如何?”
铁鹰犹豫了一下,含糊道:
“咱们主子更为威严。”
而赵予书,却相对仁慈了些。
但她的这种仁慈,不得不说,正是下河县的百姓们所需要的。
今日一过,只怕是这下河县,彻底沦为她的囊中之物。
就算是晋王这个真正的天机阁主子过来,也很难取缔赵予书在百姓们心中的地位了。
下河县这一整顿,就又耗费了赵予书小半个月。
在这小半个月里,她彻底接手了粮仓、书院,又开了一家钱庄。
既然要开店,那便要有自己的字号。
千家子献策:“主子的商行可以取民生二字。”
赵予书没琢磨出门道:“这两个字有什么特殊之处?”
千家子摇着扇子笑:“不让民生,难道要民死吗?朴实无华,就是它的最大特殊,百姓们只要一听到这两个字,就会明白主子的心意。”
他这一解释,众人才齐齐恍然大悟。
赵予书欣赏地看着千家子,心中感慨,有才之士的思维和眼界,果然非一般人可比。
如此大智若愚,大道至简,真是可敬可叹!
自此,民生粮铺,民生书院,民生钱庄,就在下河县有了名号。
在一切尘埃落定后,赵予书把温家家主交给了与他有血仇的人。
温家主早年仗着权势,没少庇护家中小辈胡作非为,作恶多端。
死的时候,浑身没一块整肉,也算报应不爽。
在她的安排下,作恶多端的温家小辈们也死的死,下狱的下狱。
而姬家的人,则住进了温家的宅子,接手了温家的一切。
这招灯下黑,还是勾瀛给她的灵感。
姬映月视勾家为底牌,没料到勾家叛变。
勾家拿温家当走狗,又怎么会猜到,他们处心积虑,四处搜找的姬家女子们,已经堂而皇之的把温家取而代之了。
至于温鹏举这个新上任的县官,赵予书没杀他,而是把他交到了姬家人手中。
姬晨既然有掌管姬家的能力,就肯定也能治理好一方水土。
温鹏举有县令的名,便让他做个傀儡,跟太守打马虎眼。
姬晨则手握县令的权,真正治理全县百姓。
有了书院里搜查来的那本册子,就算太守发觉了此处的不对劲,料他也不敢撕破脸皮。
一切都安排妥当,赵予书也准备重新上路了。
离开那日,她没惊动任何人,只带了小鹤、千家子、付妙云,四人轻车简行。
铁鹰领着他的属下们暗中追随,终于在半路停车,小鹤下车出恭时找到了机会。
几人无声无息,朝着马车便围攻上去。
晋王要的人,他可不能轻易放她走,就是绑也得把她绑过去!
马车上,千家子坐在车夫的位置上,赵予书跟付妙云两人在车中坐着。
三人中,就赵予书有些身手,还只限于自保。
跟不懂武功的普通人,和掉以轻心的人交手还好。
但面对铁鹰这几个练家子,根本就不够看。
几乎铁鹰他们一露面,赵予书就束手就擒了。
“只要你不伤害我们,有什么要求尽管说,要钱还是要粮食,我都配合!”
赵予书把付妙云护在自己身后,一脸的慌乱,却还故作镇定,挺身与铁鹰对峙。
铁鹰也观察赵予书许久了,知道她虽然有些小聪明,但没什么身手。
因此对她也没太警觉,见她好说话,他也保持了礼貌:
“赵公子,你别怕,我们不是什么坏人,这次来找你更没有恶意,只是我们的主子想要见见你。”
赵予书笃定道:“你们是天机阁的。”
铁鹰一愣,蒙面下的嘴张了张,眼中掠过一丝错愕。
他还没自爆身份呢,这个赵公子是怎么猜出来的?
不等他问,赵予书却已经主动靠近了他,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臂。
“我知道你们天机阁的做派,绝不会滥杀无辜,欺凌弱小。你们主子想见我,肯定有他的道理,既然如此,你就带我去吧。”
铁鹰听她如此配合,长松了一口气:“赵公纸肯大英*&%#…”
咦?他这嘴是怎么了,怎么说不明白话?
铁鹰眼中掠过一丝慌乱,这时赵予书脸上的惊慌之色却没了,对他微微一笑。
“公子舌头麻了吧?”
她收回握着铁鹰手臂的那只手,掌心离开后,露出一根银针,正好扎在铁鹰的手臂上。
铁鹰:“!!!”
赵公子,枉费我对你那么信任,你竟然使诈!
赵予书似是看穿他心中所想,嗤笑一声:“这就叫兵不厌诈。”
早在她从小鹤口中听说有一伙陌生势力帮他做事的时候,她就在袖中藏了抹有强效麻沸散的银针,防的就是今天!
袖中滑出匕首,赵予书横在铁鹰脖子上,把他当人质挟持在身前,把刀横在他喉咙上走出了马车:
“外面的弟兄听着,你们的人已经落在了我手里,不想让他丢了性命,就立刻放下武器,别再与我为难!”
天机阁的人一见铁鹰被劫持,大惊失色,有人无措地喊了声:“头儿!你没事吧!”
铁鹰痛苦的闭眼,这时候暴露什么身份,蠢货啊!
赵予书大喜,她抓的这个竟然还是他们领头的?
既然如此,那就更得好好利用一番了!
手中的匕首一紧,铁鹰脖子上出现一道红线,赵予书冷声道:
“不想这个人死,就赶紧给我放下武器!”
天机阁的人是知道她的手段的,不敢拿铁鹰的命去赌,一个个利落地扔下了手中刀剑。
唯有控制千家子的那人不服气:“你有人质,我也有人质!凭什么我就得听你的话?”
赵予书愣了愣:“千家子,你还不动手,要等到何时?”
千家子语气无辜:“主子,我早动手了,这傻子没发现!”
说罢,他伸出双手,朝着挟持他的人轻轻一推,那人就跟浑身没有骨头般,啪地倒在了地上。
腿上,同样是一根银针。
千家子拔出针,嘿嘿一笑:“兄弟,软筋散的滋味不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