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三,
是她的生辰日,更成了她和赵琰的良辰吉日。
这天,锣鼓喧天。
丝滑如水般的红锦绸子,被从小看她长大的街坊四邻们结成了花球,绕满了整个永乐县,喜气彤彤。
阿爹阿娘他们累下的红妆,也声势浩大地跟她乘着的金顶龙凤轿后面。
季月头上的珠翠垂肩双凤冠,也跟着轿子微微晃动,“别紧张!”
她一边说着,一边紧攥着阿娘为她做的婚服。
整颗心七上八下,仿佛要跳出来。
直到压轿时,
那双修长的手撩开轿帘,朝她伸出而她紧紧抓住后,季月这颗心才有了踏实,“漂亮哥哥。”
她小声唤了声。
今日的他穿着红色的婚服,头戴乌纱帽,簪着一朵牡丹花。
是季月特意从院里给他摘的。
俊逸非凡的玉面上,添上这朵红花,让他喜气十分,更为容光焕发。
赵琰捏了捏她微凉的手,低眉笑了笑,“别怕。”
声如春水。
盖头下的红唇,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新娘子,新郎官。”媒婆定看着他们蜜里调油的模样,酸道,“该去拜天地了!”
喜堂里围满了人,全是观礼的宾客。
喜帖是季月和赵琰一起写的,他们两人的字迹各不相同,可却出奇的相称。
季月还偷留了一张。
“我说了吧。”李一卦看着春风满面,眼睛片刻没离新娘子的新郎官,笑道,“你家世子能找到她。”
“这不很美满嘛!”他颇为满意地能收到他们的喜帖。
“道长今天一定得多喝几杯喜酒!”墨书的嘴,笑咧到了耳后。
“那是,那是!”李一卦早就闻到了酒香,那可是价值千金的仙人曲,没想到赵琰出手这么阔绰。
“雀儿姑娘,怎么你家侯爷和叶娘子没来?”李一卦奇道。
被点到的雀儿,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说,侯府内的水深火热。娘子醒后,便一直受冯娘子的打压,侯爷也只能当和事佬。
今日本该一同来,结果又闹出了蛾子。
于是她便一个人来了。
本想与在梁州落定,还开了药铺的徐药师结伴,却发现徐药师并没有收到喜帖。
徐药师却不以为意,笑说,“怕是世子担心他好不容易找到的新娘子,会被我给抢走了。”
然后,托她带了一份新婚贺礼来。
“雀儿姑娘,到时你就和我们坐一桌。”墨书解围道。
“好勒,墨大哥。”雀儿一吟,“仪式开始了。”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了这对新人身上。
“一拜天地。”
季月和赵琰同时弯腰,默契地隔着红盖头,相视一笑。
“二拜高堂。”
绥阳王和季锋夫妇正坐在其中三椅子上,而那一把落空的椅子。
是给九年前已故的绥阳王妃的
“夫妻对拜。”
不知是不是怎么,他们的头竟然磕到了一处。
堂下的宾客都笑了起来:“新娘子你可太急了些。”
盖头下的脸,顿时烧了起来。
赵琰宠溺一笑。
“礼成!”拉来做傧相的先生们齐声笑喊,“送入洞房!”
蓦地,蜂拥的人便把新娘子推进了喜房。
“月她爹,你别掉金豆了。”李婉吸了吸还泛酸的鼻子,“别让亲家见笑了。”
绥阳王哈哈一笑,“哪里,哪里!”他脸上也全是喜色,“亲家放心,琰儿绝不会亏待月儿,若是他让她有一个不如意,只管来找我。”
“走走走,这大喜的日子我们得好好喝一杯。”绥阳王此时也只是个父亲,拉着另一位父亲入了主席。
喜宴刚过半巡,东子就喝醉了。
他红着脸,抓着李婉的手不肯放,“李婶婶,为什么啊!”
他大着舌头,“他比小月大这么多,你们为什么还肯把小月嫁给他啊!”
东子想不明白。
难道是因为他有钱,有势?
可是这样的人最容易花心。
李婉怕他乱说话,就赶紧让人把他带下去,东子的心意她看得清楚。
可赵琰的心意,他们也看得一清二楚。
其实早在,他重金买下五婶家她就知道了。
因为他看月儿的眼神,
算不上清白。
之后种种更是不明不白,
直到那年,借着赵琰竟然要帮月儿办私塾一事,李婉才问了出来:“你为什么要对月儿这般好?”
“是啊。”季锋取笑道,“要不是月儿还小,我会以为你想娶她呢。”
可下一刻,季锋却笑不出来了。
“是的”赵琰正色道,口吻里全是坚定,“我要娶她!”
他说“要”而不是“想”,李婉便知道她没有感觉错。
“什么?”季锋炸了,“你真的想老牛吃嫩花!”
李婉拦下了作势要揍他的季锋,问赵琰,“容我问一句,为什么偏偏是月儿!”
季锋气得牙痒痒。
赵琰沉默了片刻,才道,“二位,可信宿命。”
他的神情无比肃穆,口吻认真,“我的宿命就是她。”
“唯有明月,可照吾心!”
“我要娶她,只是我要。”赵琰沉吟了许久,想到了她说过要把自己赔给他的话,笑了笑,“可最终她想成为谁的的妻,全在她。”
“她若是不愿,纵是我要,我也绝对不逼。”赵琰将目光投向门口正逗猫嬉笑的姑娘,“可若是她愿嫁我为妻,还愿二位成全赵某多年痴心。”
当时,他们直接呆住了。
因为赵琰嘴里的宿命。
其实在月儿一两岁时,总做梦。咿咿呀呀,喊着一个两字人名。
五六岁时,她也总说起梦中见过的白衣男子,还说,她要等着他来找自己。
季锋曾取笑她,“要是他不来怎么办?”
“那我就和阿爹阿娘过一辈子呗!”
倒是这几年大了,才很少听她提起了。
难道赵琰也是月儿的宿命嘛?
在那次谈话后,赵琰的心意就明明白白摆在明面上了。
李婉便同季锋考察了他许久,越考察便越喜欢,也就相信他们真的是命定之人。
对她,他总捧着千般的好,万般的情。
可奈何这傻丫头,总是不开窍。
以至于,开始为赵琰年岁渐长而操心起来的李婉和季锋,有好几次都帮赵琰挑明,让他们直接成亲。
不要浪费时间。
可赵琰却一个劲笑着说,“不急。”
又一个劲笑着说,“再等等。”
李婉安顿好了东子,才又重新坐回到喜宴上,却看见陪了一半酒的女婿开溜了,“这会儿倒知道急了。”
喜房里,
“漂亮哥哥。”她隔着盖头,听到了他靠近的声音。
一步,
一步,
同她心脏同频率。
“是不是...”他把掀起的红盖头抓在手里,用手背擦过她的柳眉,粉颊......一路向下。
“该改称呼了?”最后隔着红盖头,停在她那饱满的红唇上。
她不禁抿了下唇,却被他手指烫着,忽地一松,“郎君!”
季月双眸透亮。
整张脸娇艳欲滴。
他定定凝视,眼里的三分醉意,成了十分。
然后,动情的弯下腰,用吻封缄了她的唇,留住了这甜言蜜语。
一时间,
红烛灼灼,床幔摇曳,月下影动映双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