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靖王所料。
还不到三日,这日夜里,朱雀大街一处不起眼的府邸突然起火。
那火势极大,只是顷刻间便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在漆黑的夜色中红色的大火几乎要烧破天际。
若是置之不理,任凭大火继续沿着朱雀大街蔓延,文武百官的府邸皆要被烧成一片灰烬。
无奈,他们只好披上衣服从家中出来,带着仆役四处打水灭火,一个个光鲜亮丽的大人到最后无不是灰头土脸。
可是不亲眼看着火灭,他们彻夜难安。
忙了不知道多久,火势终于被扑灭。
萧羽立刻丢掉手中的水桶,抹了把脸上脏兮兮的灰。
看着黑漆漆不忍直视的双手,他皱了下眉,移开视线。
“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大半夜怎么会起这么大的火?”
幸好他还没睡,不然这大火如果从自己家直接蔓延到了靖王府可怎么办?
那会吓到檀玉的。
万一檀玉一害怕,就躲到正夫哥怀里了呢?
正夫哥肯定会像抱孩子一样抱着他,温声细语地安慰他,再亲掉他脸上的眼泪。
……不高兴!
萧羽发怒,怎么什么好事都叫正夫哥给占了!
他现在连狗都没当上呢。
如果自己当上了檀玉的狗,就可以在火势蔓延时出声提醒他。
这样檀玉就不会被吓到,也不会往靖王怀里钻。
萧羽这么想着,眉头才渐渐舒展开。
若是有人敢去端详这位小侯爷的表情,就会发现他又沉浸在自己幻想中无法自拔。
文武百官此刻也在交头接耳,最终由锦衣卫接管一切。
自从大周帝逝去,锦衣卫的指挥使也换了人选。
从前的副指挥使得以转正,而原本的指挥使陆明德因犯下贪污罪行被押入大理寺,大理寺卿沈鸠正在酌情审理。
新任指挥使立刻派手下去被烧毁的府邸中找寻是否还有活人,并调查着火的真正原因。
所幸这处府邸是御史台一位大人的私产宅邸,平日里并不住人,只每三日打扫一次,也就没什么人死亡。
指挥使松了口气,京城的布防除了天子近卫外,锦衣卫也有一定的责任。
若是无缘无故起火烧毁各位大人的府邸,他怕不是要因失职被关进大理寺监狱受罚。
到了里面,不死也要掉层皮。
很快,有锦衣卫禀报道:“大人!墙边有火油的痕迹,木头烧得灰也很奇怪,可能是有人故意纵火……”
新晋指挥使握着手中的绣春刀,压低声音咬牙道:“在附近没有抓到可疑的人么?一个都没有?”
下属摇摇头,刚想说什么。
就见原本站在废墟前低头沉思的萧小侯爷突然眼神一凛,他反手抽出旁边一个锦衣卫的刀,冲着一个鬼鬼祟祟的黑影用力甩了过去。
顷刻间,只听刀身刺入皮肉的声音——
那黑影惨叫一声,一狠心拔出刀,捂着血淋淋的大腿欲逃。
离得近的锦衣卫已经拔刀奔过去,指挥使见状也反应过来,立刻下令:“抓活的!!!”
一阵兵荒马乱。
终于,在文武百官对真相迫切的注视下,有一队人押着那黑影自暗处慢慢走出来。
可是待人走近了,他们才发现抓住那纵火嫌犯的竟然不是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而是一身银色甲胄的士兵。
指挥使看着这几个面生的士兵,再看看地上被押着看不清脸的嫌犯,陡生警惕:“你们是何人?为何在此处!”
正在此时,火把点燃的声音突然响起。
随着火把亮起,那队人马自动分散开,从中迈出一个人影。
“怎么?本殿手下的人你也要质问?”
是薛长忱。
他一身玄色华服,头戴玉冠,闲庭信步,从手持火把的士兵中走出来。
薛长忱的视线从文武百官脸上划过——
最终扫到新任指挥使硬挺的面容时,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寒光。
指挥使脸色陡然变了,俯身恭敬道:“原来是三殿下,微臣没有那个意思,请殿下恕微臣唐突。”
他从前只是副指挥使,却也知道三皇子是个多么能下得去狠手的人。
就算陆明德下狱,他取而代之,也不敢得罪堂堂皇子。
见他识趣。薛长忱冷哼一声,不再追究:“也罢,便饶你这次。”
文武百官也在这个时候反应过来,纷纷朝薛长忱见礼。
始终一言不发的右相忽然给了旁边官员一个眼神。
那官员便明白了意思,走上前道:“殿下,这人疑似故意纵火,怕不是想暗中谋反下官等人。”
众人这才将视线放到那个大腿上被刀捅出一个血窟窿的黑影身上。
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薛长忱嘴角微微上扬,语气却装得愤怒。
“本殿自然知道。来人,掀开他的蒙面,看看他到底长什么样子,竟然有胆量在朱雀大街纵火!”
“是!”
立刻有人上前抓起那嫌犯的胳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一把扯掉这人脸上用于蒙面的黑布。
哗——
看着这人在火光中深邃的眉眼和泛着绿的眼睛,这是很明显的异域长相。
众官员心中不由震惊。
“天呐!那是西域蛮夷?!”
“不可能,你在做梦吗?西域人不是在边关外吗?他们怎么会莫名出现在朱雀大街!”
“居然有蛮夷混了进来……大周难道要变天了吗?他们是想烧死我们,然后占据京城是不是!”
“锦衣卫,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把西域蛮夷放进京城!还能让他纵火成功?”
……
官员们一个个惶恐不安,他们本就过惯了安稳日子,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差点被西域人给烧死。
慌乱之中互相责怪,推卸责任,吵吵闹闹的声音让人心烦。
但薛长忱却很高兴,
他垂眸,扯着嘴角,给了身旁士兵一个眼神。
那士兵立刻会意,一把揪起地上的西域人,大声逼问道:“说!是谁指使你来纵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