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叶障目？”马佳妃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话，她看着眼前这个从小被自己捧在手心里的胤祉。
直到这时，她才在心里惊觉自己是不是把胤祉养得太天真且不知世事了。
哪怕心里有些慌乱，但在面上，马佳妃仍一本正经地怒斥胤祉道，“你真的是学傻了！”
胤祉摇了摇头，“额娘，你只顾着眼前的利益，却没看到这利益背后藏着的隐患，这日后定会被人诟病。你在这时候抛弃了长生哥哥，其他人又该怎么看你呢？一个连自己亲儿子都抛弃的人，真的值得托付身家性命吗？”
马佳妃一怔，她不是不知道，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而且权衡利弊之下，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见马佳妃没有回应，胤祉便自顾自地接着说下去，“连我都感觉有兔死狐悲之感，更别提其他人了。”
听到这句话，马佳妃轻扯了一下唇角，像是嗤笑一声。
“你真是钻牛角尖了！他们怎么看我都无所谓，我可以用我的一切为你铺路，你也无需管我死活。我掏心掏肺为你打算，却换来如今你在我面前说什么兔死狐悲。真是我平日宠你太过，才导致你身在福中，不知福！”
“额娘！儿臣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您身陷囹圄，什么都不做吧？额娘你光顾着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动，却没考虑过儿臣的立场！”胤祉反驳道。
“我还要如何考虑你的立场？”马佳妃怒极反笑，“你现在在我面前叫嚷，不就是仗着我对你的好吗？”
胤祉眸色微冷，“您若真的是为我好，我们就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马佳家族想要两头下注的心，我不相信额娘您没有看出来，您明知道但却默许了！”胤祉直勾勾地看着马佳妃，“如今，您做势要断，也是仗着断不掉吧？您何尝考虑过我呢？”
马佳妃恼羞成怒地一拍桌子，猛地站起身，居高临下且怒目圆睁地看向胤祉，“你还是没能理解，你和马佳家族才是一条船上的人，而你们从来与长生都不是同路人！额娘既是为了家族，也是为了你。”
面对怎么说也说不通的马佳妃，胤祉咬紧了自己的后槽牙，“额娘，你莫要再被马佳家族画得大饼糊弄下去了！”
“什么糊弄？”马佳妃在胤祉面前来回踱步，“你才是不要继续优柔寡断下去了！”
胤祉深深地叹了口气，站起身，困惑地向马佳妃问道，“额娘，你为何执意要撇开长生哥哥？他难道在你心中一点份量都没有吗？是随时可以弃之如敝履的孩子吗？”
马佳妃见胤祉怎么说都说不通，还扯着长生份量不份量说事，气得她直接抬手做势要打胤祉。
胤祉见马佳妃要打自己，他也不躲，就直愣愣地站在原地，说道，“额娘！哪怕长生过继了，他终究也是汗阿玛的儿子！和我一样都姓爱新觉罗，不姓马佳。你难道就没想过汗阿玛会如何看待这件事吗？”
说完后，他赶紧闭上双眼。
马佳妃闻言心中一震，她这才意识到她的想法可能过于理所当然了。
她情急之下居然完全忘记了皇上。
马佳妃有自知之明，她可不是佟佳皇后仗着是皇上表妹能为所欲为。
皇上不可能由着她性子来的。
想到这，马佳妃举到半空中的手又缓缓放下。
胤祉等了一会，发现额娘的巴掌迟迟没落下来。
他小心翼翼地睁开双眼，发现马佳妃怔愣地站在原地。
胤祉不由得脱口而出，“额娘？”
马佳妃思绪如一团乱麻，在听到胤祉的喊声后，她缓缓回过神来。
看着眼前的胤祉，她长叹了口气，浑身突然卸了力气，顿时整个人跌坐在椅子上。
胤祉见马佳妃一副失了魂的模样，吓得直接‘扑通’一声跪下，“额娘，是……我的错，您别气坏了！要打要骂都可以！”
马佳妃轻轻地摇了摇头，颇为感慨地说道，“我的胤祉长大了！”
“额娘！”胤祉一把抱住马佳妃，“儿臣还小呢！要一直依偎在额娘身边！”
马佳妃轻轻拍了拍胤祉的后背，“是额娘考虑不周了。”
她微微侧了侧头，看着紧紧抱着自己不撒手的胤祉，眼中满是复杂。
马佳妃一直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胤祉好，却发现自己早已深陷泥潭，甚至推着胤祉进入了旋涡，却浑然不知。
胤祉本可以不参与，是自己太急功近利了。
现在两个孩子都卷了进去，不是一胜一败，就是两败俱伤。
想起马佳家族，马佳妃叹了口气，“是额娘对不住你，把你牵扯进来。”
她顿了顿，缓缓开口道，“至于长生那，你看着办吧！你现在也大了，额娘不拦着你做事。”
胤祉闻言有些惊喜地扭头，“额娘，您想通了？”
马佳妃轻抚胤祉的脸，不正面回答胤祉的问题，“你长大了，比额娘考虑得更周全。”
胤祉知道马佳妃还有些转不过弯来，但能看见马佳妃态度有所松动就好。
他也没打算一时半会就能让马佳妃彻底转变。
胤祉一开始便想借着长生哥哥这个事，让马佳妃意识到马佳家族不可全盘听信。
如今看马佳妃似乎意识到一点后，他也松了口气。
两母子又缓和地说了几句话后，胤祉便匆匆返回阿哥所。
马佳妃目送着胤祉离开，她的眼中带着淡淡的落寞。
胤祉这也是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翠翠在见到胤祉阿哥离开后，小心地走进钟粹宫主殿，看见马佳妃面带忧愁地坐在椅子上。
她不敢惊动情绪不佳的马佳妃，直接轻手轻脚地开始收拾着用过的茶具。
正当一切都收拾好，她端着托盘准备离开的时候，刚刚一直沉默地马佳妃突然开口道，“翠翠，给家族去封信，让他们少掺和阿哥的事。”
“嗻！”
翠翠虽然不知道马佳妃和胤祉阿哥之间发生了何事，但做奴婢的，她只要听从主子的吩咐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