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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霜余温里的传承长卷

下午三点半,逸霄平台的会客室还浸在淡淡的糖香里。陈守义老人刚结束直播,指尖还沾着给镜头展示老糖龙时蹭到的糖渍,他没急着擦,反而对着平板里不断滚动的弹幕笑:“你看这娃子说‘要学熬糖’,还有人问竹溪村的地址,这就对了,手艺得让人看见才活泛。”

温如霜递过一杯温水,目光落在后台数据屏上——“竹编材料捐赠”的申请还在跳涨,已经突破三百份,其中一条备注格外显眼:“老篾匠,捐二十斤三年生楠竹篾,适合娃子们编小物件,附挑篾口诀一份。”她指着这条给陈老看:“您看,已经有老匠人愿意分享手艺了。”

陈守义凑过去,老花镜滑到鼻尖,他伸手点了点“老篾匠”三个字:“这名字耳熟,早年我在竹溪村学编糖龙架子时,村里就有个姓王的老篾匠,编的竹篾能过筛子眼儿。”他忽然想起什么,从布包里翻出个用竹篾缠成的小盒子,打开是半张泛黄的纸,上面是用毛笔写的挑篾口诀,“你看,这就是当年王师傅给我的,说不定这捐赠的老篾匠,就是他的后人。”

风痕刚好拿着捐赠清单进来,听到这话眼睛一亮:“我查了下,这位‘老篾匠’留的联系方式是邻省竹艺村的,地址里还写了‘王家竹坊’。”他把平板递给陈老,“要不您试着打个电话?说不定真能接上老交情。”

陈守义握着手机,手指有点发颤。拨号时,他特意把那张口诀纸铺在桌上,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起,那边传来个沙哑的老声:“喂,是逸霄平台吗?我捐的竹篾啥时候能送过去?”

“请问是王师傅家的后人吗?”陈守义的声音也提了些,“我是陈守义,六十年前在竹溪村跟王老篾匠学过挑篾。”

电话那头顿了两秒,接着传来急促的声响,像是有人碰倒了竹筐:“陈师傅?!我是王树根,我爹当年总说有个学糖艺的后生仔,学挑篾比学熬糖还上心!”

两人在电话里聊了半个钟头,从当年竹溪村的竹林聊到现在的竹编传承,王树根说自己守着竹坊三十年,年轻人都往外走,原本以为手艺要断了,看到陈老的直播,又看到孩子们举着竹编糖龙的照片,才想着捐点竹篾,再把口诀传下去。挂电话前,王树根特意说:“等竹篾送过去,我想跟竹溪村的娃子们视频,教他们怎么挑不裂的竹篾。”

陈守义挂了电话,把口诀纸小心叠好放回竹盒:“你看,这就是手艺的缘分,隔了六十年,还能借着一条糖龙接上。”他忽然站起身,“我想明天去竹溪村,亲手把这口诀纸交给娃子们,再跟竹阿婆学学现在的万字纹编法。”

温如霜立刻点头:“我安排车,正好平台要去送第一批捐赠材料,您跟我们一起去。”

第二天清晨,载着捐赠物资的货车往竹溪村开。陈守义坐在副驾,手里捧着那块老糖龙,阳光透过车窗落在糖块上,泛着温润的光。他想起十八岁那年,第一次跟着走街串巷的糖艺人学做糖龙,熬糖熬到手指被烫起水泡,师父却说:“水泡是糖艺给你的印章,没熬过苦,糖就不甜。”后来去城里学糖艺,遇到饥荒年,他靠卖糖人糊口,有次冻得手都握不住糖勺,就把老糖龙揣在怀里,靠着糖块淡淡的甜意撑过去。

“陈老,快到了。”司机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车刚进竹溪村,就看到村口站着一群人,竹阿婆穿着蓝布衫,手里牵着扎羊角辫的小阿妹,虎头举着个编了一半的竹龙架子,看到货车就蹦着喊:“陈爷爷!”

陈守义刚下车,小阿妹就跑过来,仰着小脸看他手里的老糖龙:“陈爷爷,这就是您说的六十年前的糖龙吗?比我的手掌还小!”

“当年条件差,糖金贵,做这么大已经很不容易了。”陈守义蹲下来,把糖龙递到小阿妹面前,“你闻闻,还有点麦芽香呢。”

小阿妹凑过去轻嗅,忽然抬头说:“跟我们昨天熬的麦芽糖一个味!阿婆说,用新收的麦子熬的糖,能留更久的香。”

竹阿婆走过来,手里端着个陶碗,里面是刚熬好的麦芽糖,还冒着热气:“陈师傅,尝尝现在的糖,还是老法子,就是火侯比以前好控了。”

陈守义用指尖沾了点,甜意里带着麦子的清润,比他当年熬的更醇厚。“好糖,”他点点头,“比我当年熬的强多了,当年总怕熬糊,手忙脚乱的。”

众人往村头的非遗工坊走,路上要经过一片竹林。晨光穿过竹叶,洒在地上织成碎金。陈守义停下脚步,伸手摸了摸竹干,竹皮凉丝丝的,带着潮气。“当年我跟王师傅学挑篾,就在这片竹林,他说要挑向阳的竹,竹纤维韧,编出来的东西不容易裂。”他转头对虎头说,“你编竹龙架子时,是不是总觉得竹篾容易断?”

虎头点点头,把手里的竹龙架子递过来:“陈爷爷,你看,这根都断了三次了。”

陈守义接过架子,手指捏着竹篾两端轻轻掰了掰:“你看,这竹篾是阴面的,纤维脆,得挑竹节间距匀的,像这样——”他指着旁边一根竹子,“这根向阳,竹节长,挑下来的篾能弯成圈不裂。”

到了工坊,里面已经摆好了捐赠的物资:成捆的竹篾堆在墙角,上面贴着“老篾匠捐赠”的标签;桌上放着新的竹刀和糖勺,还有几本书,其中一本是《民间糖艺图谱》,正是“青灯”捐赠的那本。竹阿婆把书递给陈守义:“你看,青灯捐的书,里面有好多糖龙样式,娃子们昨天翻了一下午。”

陈守义翻开书,看到里面夹着的糖龙草稿,龙角的朝阳纹和自己当年画的几乎一样。他翻到最后一页,有“青灯”写的小字:“希望竹溪村的娃子们,能让这些糖龙活在竹篾和糖霜里。”

“我来教娃子们刻朝阳纹吧。”陈守义放下书,从布包里拿出小竹刀——这把刀陪了他五十年,刀把被磨得发亮。他让虎头把熬好的麦芽糖倒在青石板上,等糖凉到不烫手,捏起一块揉成龙形,然后用竹刀轻轻刻纹路:“刻朝阳纹要从角尖开始,刀要斜着走,像太阳往上爬,这样刻出来的纹路才有光感。”

小阿妹凑在旁边看,手里也捏着块糖,学着陈守义的样子刻,刻到一半糖块裂了,她眼圈有点红:“陈爷爷,我总刻不好。”

陈守义放下竹刀,拿起她的糖块:“别急,当年我刻坏的糖块,能堆满半间屋。”他指着糖块上的裂痕,“你看,这里糖没揉匀,有气泡,刻的时候就容易裂,再揉一遍试试。”

小阿妹重新揉糖,这次她特意把糖块捏得紧实,再刻的时候,纹路果然顺畅多了。她举着糖龙给陈守义看,龙角的朝阳纹歪歪扭扭,却透着认真:“陈爷爷,你看!像不像早上的太阳?”

“像!比我第一次刻的好多了。”陈守义笑着点头,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记住,刻糖龙不是刻样子,是刻心意,你想着太阳,糖龙就有光。”

正说着,村支书拿着手机跑进来:“陈师傅,王树根师傅的视频电话!他说要教娃子们挑篾。”

陈守义赶紧把手机架在桌上,屏幕里出现个满脸皱纹的老人,手里拿着两根竹篾:“娃子们,挑篾要先看竹皮,青中带黄的是好篾,再用指甲掐,能掐出印儿又弹回来的,韧劲儿刚好。”他一边说,一边把竹篾弯成圈,“你们编龙身时,每绕三圈要回一下头,这样竹龙不容易散架,就像陈师傅熬糖,得有耐心等。”

孩子们围在手机前,虎头拿着竹篾跟着学,小阿妹还特意拿了本子记挑篾口诀。视频里,王树根还展示了自己编的竹龙架子,龙身用的是细篾,龙鳞用的是万字纹,和林舟数字糖龙的鳞片一模一样。“我看了林舟后生的糖龙,”王树根说,“这万字纹编得地道,我特意编了个架子,等你们学会了,就能在上面缠糖霜,做真的竹编糖龙。”

视频结束后,孩子们立刻动手编竹龙架子。陈守义坐在一旁,看着他们拿着竹篾穿梭,偶尔指点两句,竹阿婆则在旁边熬糖,工坊里满是竹屑的清香和焦糖的甜意。他忽然想起直播时说的话:“养龙不是刷任务,是把心放进去。”现在看来,这些孩子正在用竹篾和糖霜,养着属于他们的糖龙,也养着非遗的未来。

傍晚时,林舟发来消息,附带一张新的数字糖龙截图——这次糖龙的身下多了个竹编底座,底座上刻着“竹溪村娃子们的第一只竹编糖龙”。他还留言:“看到村支书发的视频,孩子们编竹龙的样子特别好,我把这个加进糖龙里,以后点击底座,就能看到他们编竹龙的过程。”

陈守义把截图给孩子们看,虎头指着屏幕里的竹编底座:“这是我编的那个架子!你看,龙鳞的万字纹跟我编的一样!”小阿妹也凑过来,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果然弹出一段视频,是她早上学刻朝阳纹的样子,配着她的声音:“陈爷爷说,刻糖龙要想着太阳。”

孩子们围着平板,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要给数字糖龙加什么新东西,有的说加竹林的声音,有的说加熬糖的泡泡声,陈守义坐在旁边听着,心里暖暖的。他想起自己十八岁那年,师父说“手艺要传下去,得有人愿意听,有人愿意学”,现在,他终于看到了这一天。

晚上,工坊里亮起了灯。陈守义、竹阿婆和孩子们围坐在桌前,桌上摆着刚做好的实体竹编糖龙——竹龙架子是虎头编的,龙鳞是小阿妹刻的糖霜,朝阳纹是陈守义指导的,竹底座是照着林舟的数字设计做的。陈守义拿起糖龙,对着灯光看,糖霜的光透过竹篾,在墙上投出斑驳的影子,像极了数字糖龙在屏幕上的特效。

“来,我们给林舟发个视频,让他看看我们的实体糖龙。”竹阿婆拿起手机,孩子们立刻围过来,举着糖龙笑。视频接通时,林舟正在修改数字糖龙的新特效,看到实体糖龙,他惊讶地说:“比我画的还好看!你们看,我刚加了个‘糖霜反光’特效,跟你们的实体糖龙一模一样!”

屏幕里,数字糖龙的鳞片泛着和实体糖龙一样的光;屏幕外,孩子们举着实体糖龙,对着镜头笑。陈守义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眼眶有点湿——六十年前,他拿着刻坏的糖龙,以为手艺要断在自己手里;六十年后,一条数字糖龙,把老匠人、年轻人、孩子们连在一起,让糖香和竹香,飘得比当年更远。

第二天离开竹溪村时,孩子们把那只实体竹编糖龙送给了陈守义。他把糖龙放在副驾,旁边是王树根捐赠的竹篾,还有“青灯”捐赠的图谱。车开出村口时,他看到孩子们举着新编的竹龙架子,在晨光里挥手,小阿妹的声音顺着风飘过来:“陈爷爷,我们会编更多糖龙,让数字糖龙也有小伙伴!”

陈守义对着窗外挥手,手里握着那块老糖龙。阳光落在两块糖龙上,一块泛黄,带着岁月的甜;一块崭新,带着孩子的意。他忽然明白,所谓传承,从来不是把老物件锁在柜子里,而是让老手艺住进新故事里——住进数字糖龙的纹路里,住进孩子们的竹篾里,住进每一个愿意为这份甜付出心意的人心里。

回到逸霄平台时,温如霜正在整理“非遗故事栏”的新内容,里面有陈老在竹溪村的照片,有孩子们编竹龙的视频,还有王树根的挑篾口诀。她递给陈守义一杯刚熬的麦芽糖:“您看,‘非遗故事栏’的预约人数已经过万了,还有人留言说要报名学糖艺。”

陈守义喝着麦芽糖,甜意从舌尖漫到心里。他看着屏幕里不断更新的故事,忽然想起师父当年说的话:“糖能留住味,也能留住事。”现在,这些味道和故事,正借着一条小小的数字糖龙,在更多人的心里扎根、发芽,长成一片新的竹林,一片新的糖田。

而那只实体竹编糖龙,被放在了逸霄平台的展示柜里,旁边是陈守义的老糖龙,还有林舟的数字糖龙截图。每天都有人来这里驻足,有人指着糖龙说“我要学编竹篾”,有人说“我要熬一罐麦芽糖”。阳光透过玻璃,照在糖龙上,泛着淡淡的光,像在诉说着一个关于传承、关于心意、关于甜的故事——这个故事,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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