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羊人是个约莫十六岁的年轻少年。
伊安想起了里弗维尔的小男爵伯纳德。
“真的太感谢您了！”
牧羊人名叫法埃尔。
他是附近艾尔温村的牧羊人，在放羊时遭遇不死族袭击的倒霉少年。
“艾尔温村？”
“是的，大人！”
勒沙赫骑士显得兴趣缺缺。
他完全没必要记住这种乡下地方的名字。
尽管如此，勒沙赫骑士仍决定前往艾尔温村。
“没发现通灵师的踪迹，要么藏在某处，要不然就在村子里。”
勒沙赫骑士确信通灵师的存在。
哪怕只为调查，也该造访村落——
这和伊安的想法不谋而合。
“那、那您要去我们村子吗？请让我来带路！”
法埃尔迫不及待地自荐当向导。
一行人随着牧羊少年一起前往艾尔温村。
伊安倒没多想，但贝伦卡对勒沙赫骑士充满了审视。
“那个修士说得没错。”
“谁？”
“蓝钥修道院的伊斯拉。”
“他一直在警惕天神教的世俗化。”
伊安看着装备精良的教廷军，只觉得还挺不错就过去了，毕竟没有深思的必要。
但身为骑士的贝伦卡，从武装教廷军身上读出了权力痕迹。
伊安也试着用骑士思维思考起来。
“勒沙赫骑士不是说过吗，黑魔法师在到处流窜。”
天神教不承认恶魔魔法、变形术、通灵术这类“邪恶”法术。他们将这类禁术称为象征浑浊心灵的“黑魔法”。
所以“黑魔法师”不是职业称谓，而是罪犯的代名词。
杀手、强奸犯、黑魔法师、盗贼...都是穷凶极恶的犯罪者。
要是有自称职业是盗贼或黑魔法师的家伙，就该当场扭送大牢。
“对教廷来说，这可是扩军的好借口。”
“确实是这么回事。”
原本教廷不该拥有军队，因为教廷是宗教组织而非战斗集团。
但是...
不论修士伊斯拉如何警惕，帝国天神教的世俗化确实在进行中。
这意味着教廷积聚的财富正在增加。
中世纪时代的财富就是粮食、土地和人口。
教廷财产增长自然伴随军队扩张。
但教廷扩军难免惹人非议——
你们不是宗教人士吗？为什么拥有军队？人数还这么多？
贵族有“保护百姓支持主君”这种漂亮借口。
可教廷这套说辞就行不通。
因为神职人员本该照料信徒灵魂，而非征税耍威风。
所以教廷扩军格外麻烦。
但若有黑魔法师流窜就另当别论了。
毕竟“讨伐恶魔崇拜者”可是绝佳的理由。
“所以教皇的骑士出动了。”
勒沙赫骑士本质是天神教的宣传大使。
“他们可以这么说：我们教廷虽然扩军，但抓了好多邪恶的魔法师。我们没有做错吧，既然没有，那就继续扩军。”
他们就是支为传达这种讯息而四处巡游的军队。
若教皇骑士真能救济百姓，天神教声望自然水涨船高。
补给随便找个路边教廷就能解决，想蹭名声的修士们还会积极协助。
会讨厌勒沙赫骑士的，大概只有黑魔法师和地方领主们。
“抓黑魔法师赚声望，顺便逼迫领主们改信天神教。”
伊安和贝伦卡躲在后面悄声议论。
但伊安并没有太多的兴趣，他是个魔法师。
贵族间权力斗争关他什么事，提升境界的旅行时间还不够用呢。
“既然是天神教骑士...好好利用一番就好。”
无论教皇派勒沙赫骑士出于何种目的，对伊安来说有帮助这点不会变。
光是能免疫半数麻烦袭击这点就赚大了。
“勒沙赫骑士！”
伊安骑着驴与骑士并驾齐驱。
“何事。”
勒沙赫骑士用毫无起伏的声音回应。
“没什么大事，你抓了很多黑魔法师吗？”
“比较明显的都抓完了。”
伊安从口袋掏出印章戒指展示给骑士看。
“你认识这个吗？”
勒沙赫骑士仔细端详戒指后，突然脸色大变：
“阁下！这是从哪得来的？”
“路边捡的。”
“捡的？这可不是能在路边...”
“从尸体上捡的。”
“尸体？什么样的尸体！”
伊安对着勒沙赫骑士笑了一下。
“我亲手制作的尸体。”
听到这里，勒沙赫骑士露出惊异的表情。
“也就是说...你杀了邪恶魔法师夺走印章戒指？”
“正是如此。”
勒沙赫骑士的手臂剧烈颤抖着说道：
“阁下原来是一位实力非凡的魔法师！！”
“何以见得？”
“要是实力不济，早就被杀害了！”
同行的士兵突然插话：
“伊安·艾蕾迪丝·雷文大人在魔法师圈里的确相当有名。”
“这里知道的人不多，毕竟他主要在阿拉兹公国附近活动。”
所谓阿拉兹公国，是效忠于阿拉兹公爵的所有贵族领地的统称。
“是协助圣地亚哥骑士团狩猎怪物，还救出了黄金手指塔卡里昂的男人。”
“实力确实不俗。”
听到圣迭戈骑士团和塔卡里昂的名号，勒沙赫立即认可了伊安的实力。
骑士团也就罢了，居然因为塔卡里昂就改变态度？
“莫非骑士阁下也读过马库斯福音书？”
“不，只听过传闻。据说是非常唯美虔诚的经典。”
勒沙赫阁下，那你还是别亲自验证，保持幻想就好...
“所以，是阁下解决了邪恶魔法师？”
“是的。”
勒沙赫反复检查伊安递来的印章戒指：
“这是象征黄金律研究会成员的戒指。”
“黄金律研究会？”
伊安头回听说。
勒沙赫盯着他问道：
“你了解帝国历史吗？”
“略知一二。”
“那该知道神圣帝国与黄金帝国毫无渊源吧？”
伊安点头。
神圣帝国是北方野蛮人强行占领已灭亡的黄金帝国领土后建立的国家。
“追根溯源，我们算是野蛮人后代。”
“知道得很清楚。”
勒沙赫因伊安过于精准的认知有些不悦。
身为骄傲的帝国子民，实则是蛮族后裔？
的确令人不快。
但伊安面不改色说出这个毛骨悚然的事实。
若是这种理性至上的存在，或许可以深谈。
“不过你身上的古代血统似乎更纯正。”
“嗯？”
勒沙赫指向他的头发：
“你的黑发，是古代人中常见的发色，不知道吗？”
在帝国，伊安漆黑的头发虽罕见却并非孤例。
但若前往南部珊瑚海，情况就截然不同——那里随处可见黑色卷发。
而珊瑚海区域，正是昔日黄金帝国首都所在地。
这意味着纯血帝国人的血脉。
“他们认为是野蛮人窃取了帝国。”
“他们是想要夺回帝国？”
勒沙赫点头。
一行人继续随着牧羊少年的脚步向前走着。
“骑士大人！我们到了！”
牧羊人的呼喊声中，艾尔温村落已然在望。
村口的欢迎阵仗格外隆重。
“我是勒沙赫，教廷骑士。”
“天、天神教的骑士大人？”
“何等恩典！”
村民们热烈欢呼着。
“骑士大人！请帮帮我们！”
“发生何事？”
疑似村长的老人跪地哭喊。
“我们抓到了一个通灵术士，不知道该怎么处置！”
勒沙赫骑士和伊安露出了相似的表情。
村民们...抓住了通灵术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