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派人,个个身穿锦衣华服,
体型普遍大腹便便,脸上洋溢着富态与油腻,身上散发出浓郁的富贵之气,
一看便知是久经商场的富商巨贾,不差钱的主儿。
而另一派,则普遍体格健硕,腰板挺得笔直,面容冷峻,
眉宇间隐隐透着一股子狠厉与凶悍之气,行动间带着难以掩饰的江湖习气,
显然是一群曾经刀口舔血、游走在法律边缘的亡命之徒,身上有股子匪气。
两种截然不同、本应互不搭界的人,此刻却因为燕王刘旦的一纸召集,不得不暂时放下彼此之间的芥蒂与隔阂,同处一室,等待召见。
众人正低声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之际,忽见厅外传来一阵稳健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行人缓步而来,为首的那位青年,气宇轩昂,风姿卓越,身上散发出难以言喻的威严与气场。
霎时间,原本喧闹的大厅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停止了交谈,屏息凝神,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入口——燕王殿下,
今日真正的主角,终于在万众瞩目中登场了!
殿内所有在座之人几乎同时齐刷刷地起身,弯腰弓背,
神情恭敬到了极点,口中发出如同雷鸣般洪亮整齐的声音:“下臣拜见燕王殿下!”
“免礼平身,诸位不必过于拘谨客套,请坐。”
刘旦大步流星地走向位于大厅最上方的主座,
一边走一边抬手示意众人重新落座,其举止从容不迫,尽显上位者的气度。
待到厅内所有人都已各就各位,重新安坐下来,
燕王刘旦这才展颜微笑,
目光如同扫描仪般扫过在场每一张或紧张或期待的面孔,语气温和地说道:
“今日能够邀请到诸位齐聚一堂,足见诸位都是在大汉颇有名望、堪称翘楚的良善之商,而大家又都靠着这条大运河吃饭谋生,从某种意义上说,诸位与本王也算是颇有缘分。”
“本王主持开凿这条泽被万民的大运河,咱们现在都算是同舟共济的一家人了,所以在此,诸位不必过于拘谨,更无需客套。”
这番温和亲民、拉近距离的言辞一出,大厅内原本紧绷凝重的气氛顿时缓和了许多,如同坚冰遇到了温暖的阳光般,开始慢慢消融,消除了不少距离感。
众多商人心头一暖,感觉燕王殿下果然如传闻中所说的那般平易近人,温文尔雅,丝毫没有作为一位高高在上的亲王所应有的傲慢架子,这让他们感到十分受用。
随即便有一位身穿锦衣华服、一看便知是领头人物的商贾,
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来,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抢先说道:
“我等今日能够拥有这般微薄的富贵与地位,全是仰仗王爷殿下的恩德,若非您老人家亲自主持修建这条功在千秋的大运河,我等这些微不足道的贱商,又焉能有机会受到如此厚爱,得以登堂入室,聆听教诲?”
“承蒙王爷厚爱,臣等三生有幸……”
这位商人的马屁话还没来得及拍完,
大厅内突然响起一个粗犷豪迈、充满江湖气息的大嗓门,如同平地惊雷般打断了他的发言:
“俺老鲁能发这么大的财,全都是王爷殿下您的功劳啊!”
“您老人家就别跟俺们这些粗人拐弯抹角了,今儿个把俺们兄弟召集过来,究竟是要办啥大事,您直说就是,只管吩咐下来,我鲁二保证眉头都不皱一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般直率得有些粗鲁、完全不顾及场合与他人感受的发言,瞬间让厅内那些平日里养尊处优、锦衣玉食的富商们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他们暗自摇头,觉得这人实在太不懂规矩,丢人现眼。
特别是那位发言被打断的商人,脸上更是一阵青一阵白,难堪到了极点,
恨不得当场发作,将这个不懂事的大嗓门好好教训一番。
但考虑到燕王殿下就在眼前,他也不敢轻易发怒,只得在心中暗骂一句“粗鄙莽夫,不知所谓”,然后悻悻然地坐回了原位,将心中的不满强压了下去。
刘旦听闻这番直来直去的话语,嘴角不禁微微抽动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忍俊不禁的笑意,他强忍住心中的笑意,抬起眼帘,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那位出声打断别人发言的壮汉。
只见那人身材魁梧健硕,浑身肌肉如同盘虬扎根的古松般块块分明,
古铜色的皮肤在厅内烛光的映衬下,反射着健康而充满力量的光泽,一看便是长期在户外劳作之人。
如此强壮的体魄,以及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特有的气质,让刘旦心中暗自思忖,此人恐怕并非寻常商贾,倒像是常年与水打交道、臂力过人、水性极佳的江洋大盗或是水匪。
也难怪刘旦会如此猜测,大运河甫一建成,那些嗅觉敏锐、胆大心细之辈,纷纷闻风而动,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巨大商机,企图在这条黄金水道上分一杯羹。
其中一部分人,是原本在陆路经商多年的老商人,他们具备一定的商业经验和敏锐度,胆大心细,敢为人先,果断地转型,将业务重心转移到水路运输上,成为了最早一批吃螃蟹的人。
而另一部分,则正如刘旦所猜测的那样,
是那些见风使舵、洗手不干的水匪,他们审时度势,
意识到继续在水上打劫已经难以为继,于是弃恶从善,摇身一变成为了从事正经水运生意的商人。
在大运河建成之前,内陆地区的船运在大汉王朝并不发达,规模有限,这些游走在灰色地带的亡命之徒,只能在一些偏僻狭小的河流小沟里称王称霸,打劫过往的小型货船。
他们一年到头辛辛苦苦打劫,所得不过勉强糊口,获得的财富远称不上富足生活,更不可能积累起可观的资本。
而如今大运河一通,河面上货船如织,川流不息,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繁荣景象,
但与此同时,朝廷对这条重要水道的管控也前所未有的严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