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振厉声质问,手中的枯枝直指对方胸口。
月光下,他的眼神冷峻如冰,呼出的白气在面前形成一团小小的云雾,很快被寒风吹散。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铁,砸在寂静的夜色中。
高个子技术员强作镇定,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反射着月光,遮住了他闪烁的眼神:
“我们……我们只是路过,想看看这肥料……”
他的声音因为心虚而发颤,像是绷紧的琴弦。
“放屁!”
周海怒喝一声,铁锹重重砸在地上,溅起一片雪沫,在月光下如同散落的钻石。
“偷东西偷到我们靠山屯头上了!”
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嘶哑,脖子上青筋暴起,像是几条扭曲的蚯蚓。
司机小张趁机跑到宋振身边,年轻的脸因为愤怒而涨红,像是熟透的苹果:
“宋村长,他们要抢肥料!还说……还说这是资本主义的尾巴,要拿去县里举报!”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略微发颤,呼出的白气喷在宋振耳边,带着年轻人特有的热度。
这话一出,现场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王大柱的枣木棍已经举了起来,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弧线。
周海的铁锹也蓄势待发,锋利的刀刃闪着寒光。
红旗公社的几个人见势不妙,背靠背站成一圈,其中一个从腰间摸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刀刃在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寒光,像是毒蛇的獠牙。
月光照在刀刃上,反射出森冷的光芒,刺痛了宋振的眼睛。
他心头一凛,知道事情要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哨声,尖锐刺耳,划破夜的寂静。
紧接着是整齐的脚步声,“咚咚”地敲击着冻硬的路面,像是战鼓般令人心悸。
“是民兵!”
陈铁山惊喜地喊道,皱纹密布的脸上绽放出笑容,像是干枯的树皮突然焕发生机。
果然,一队穿着军绿色棉袄的民兵从山路拐角处跑来,为首的正是刘洪局长身边的通讯员小李。
他手里举着手电筒,光束在黑夜中划出一道明亮的光柱,照亮了每个人惊愕的脸。
小李气喘吁吁地问:
“怎么回事?刘局长不放心,在靠山屯附近增加了民兵团巡逻,我是带他们来的。”
他的声音因为奔跑而断断续续,呼出的白气在灯光下形成一团团云雾。
“红旗公社夜里派这么多人过来,不知道是想要偷学我们的肥料技术,还是说想要进行破坏,要么就是想要直接生抢……”
宋振正开口解释,红旗公社的人见势不妙,转身就要跑,却被民兵们团团围住。
在强光照射下,他们终于放弃了抵抗,垂头丧气地站在原地,像是霜打的茄子。
那个拿匕首的汉子悄悄把凶器塞回腰间,动作鬼祟得像只老鼠。
“把他们押回公社。”
小李冷冷地说,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
“我倒要问问红旗公社的赵书记,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目光如刀,在每个人脸上扫过,最后定格在那个技术员身上。
后者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像是被掐住后颈的猫。
回村的路上,宋振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夜风更急了,卷着雪粒打在脸上,生疼。
拖拉机的灯光在蜿蜒的山路上摇曳,像是随时可能被黑暗吞噬的火苗。
他的布鞋已经完全湿透,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冰水从脚趾缝里挤出来,发出轻微的咕叽声。
“这事没完。”
陈铁山走在宋振身边,声音低沉得像是地底传来的闷雷。
“红旗公社的赵书记一直跟刘局长不对付……”
他的烟袋锅在黑暗中一明一暗,像是只警惕的眼睛。
宋振点点头,想起刘洪白天的警告,心头沉甸甸的,像是压了块大石头。
他抬头望向夜空,月亮不知何时已经被乌云遮住,只剩下几颗稀疏的星星,在黑暗中倔强地闪烁,像是被遗落的钻石。
回到村里已是深夜,万籁俱寂,只有偶尔传来的犬吠声打破宁静。
但村委会的灯还亮着,昏黄的灯光从窗户透出来,在雪地上投下一方温暖的光斑。
刘桂兰老人和几个村干部都在等着,见他们平安回来,才松了口气,紧绷的脸上露出笑容。
“肥料没出事,你们放心吧!”
宋振简单说明了情况,疲惫地坐在长凳上。冰冷的木板透过棉裤传来阵阵寒意,让他打了个哆嗦。
他的手指因为寒冷而发僵,几乎握不住刘桂兰递来的热姜汤。
老人枯瘦的手腕上,青筋在油灯下清晰可见。
她忧心忡忡地看着宋振:
“这事闹大了不好,得想个法子,要是给我们扣上自私不顾集体的帽子,我们就不好解释了。”
她的声音沙哑低沉,像是风吹过干枯的芦苇。
“我并非不想分享,想要学,拿去学,他们能不能做出来,那是他们自己有没有能耐,可这种小偷行径,我看不起,而且有刘助理和民兵作证,问题应该不大。”
宋振接过碗,热汤的蒸汽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小口啜饮着,辛辣的姜味顺着喉咙流下,驱散了些许寒意。
热姜汤的暖意渐渐从胃部扩散到全身,宋振僵硬的手指终于恢复了知觉。
他环顾四周,村委会简陋的土墙在油灯照耀下投下摇曳的阴影,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忧虑。
“这事没那么简单。”
陈铁山蹲在墙角,烟袋锅里的火光忽明忽暗。
“赵德全那个老狐狸,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周海猛地站起来,凳子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怕他个球!咱们有理有据,肥料是村长辛辛苦苦……”
“周叔,你别急……”
宋振低声喝止。
“不少人都休息了……这么大声,会吵到大家休息的……”
屋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油灯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
宋振揉了揉太阳穴,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
他盯着碗底残留的姜渣,思绪却飘到了更远的地方。
“村长说得对。”
刘桂兰率先开口,声音低沉而坚定。
“肥料技术可以分享,但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被偷走。”
她抬起头,看向宋振。
“村长,明天一早,我亲自去县里找刘局长说明情况。”
“我跟你一起去。”
陈铁山磕了磕烟袋锅,火星四溅。
“赵德全那老小子最会耍心眼,多个人多个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