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生和丽芳谈完话,又气定神闲地给助理孙小姐打起了电话。
丽芳则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去给老公打电话。
自从那天他过来拿手机和身份证时两人见过面后,再也没有见过了。
电话联系也不多。丽芳根本懒得问他在外面怎么生活。
现在对方要求赔偿四万,三个流程上下打点还不知道要多少,丽芳估计最少也要十万以上了。
有时候,丽芳真的很想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丽芳决定把这件事情告诉他,看他怎么说。
电话接通后,丽芳把情况说了。那头任由丽芳说着,不吭一声。
丽芳一度都怀疑电话是不是断线了?丽芳喂了一声,那头沉闷地回答道:“我在听。”
丽芳问:“又是老板,又是司机,还有其他上上下下不知道多少人在为你的事情奔忙。还要损失十几万。你怎么看待这件事情?”
丽芳老公含糊地说道:“没有什么看法。都已经说了是我不对了。还要怎么样?”
丽芳说:“没有什么看法?好吧,那你把钱准备好就行了。”
丽芳老公声音高亢地说:“我以前打工的钱都交给你了,你明知道我这两年没挣到钱,要我怎么准备?”
丽芳说:“以前打工的钱你确实交给我了,可县城买房子、儿子读书,难道不花钱吗?你以为给我跟存银行一样啦?”
丽芳老公说:“我没有钱。”
丽芳说:“你现在知道没有钱的难处了吧?平时不好好挣钱,打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需要花钱的时候,少一分都不行!”
丽芳自己觉得语气还挺好的。
丽芳老公在那头不肯说话了。
丽芳无力地说:“你好自为之吧。”
丽芳老公问:“需不需要我去?”
丽芳说:“不需要。”
丽芳老公不甘心地说:“他也打我啦,凭什么我赔这么多给他?”
丽芳说:“凭人家先报警了,凭你逃跑了,凭人家把你弄进去了。不想赔也可以呀,进去继续待着。”
丽芳老公说:“他们是不是狮子大开口啦?”
丽芳说:“这钱对我们来说确实算很多了。对那些人来说算什么?只是一点茶水钱!算什么狮子大开口?”
丽芳今天打这番电话给他,本意是想让他明白自己捅了多大的娄子,给家庭造成多大的损失。
想听他保证以后能老老实实的过日子。
但他的忏悔始终只是流于表面,轻描淡写。
丽芳内心又一次的失望了,挂了电话。
手机上有李先生发过来的*解书的模版,还有对方当事人的姓名、电话号码。
丽芳惊觉,这段时间所有涉及到这件事情的内容,李先生除了在电话里简单说过几次,更多都是当面和丽芳说的。
往上翻看,微,信对话框里除了丽芳自己发给李先生的截图,没有任何关于这件事情的有效文字痕迹。
今天是第一次以文字的形式发给丽芳。
细致如斯,很难想象这是刻意,还是巧合?
丽芳先给小刘打了电话,说:“小刘,可能要麻烦你陪我跑一趟了。”
小刘在那边轻松地说:“李总和我说过了。你和对方约好时间,告诉我去接你就行了。”
丽芳说:“我要打电话给对方,怎么和他说呀?”
小刘大大咧咧地说:“你就直接说要和他谈和解呀。路都已经铺好了,对方早就有心理准备了。照直说就行了呀!”
丽芳说:“我知道了。”
接着,丽芳就打了对方的电话。
对方很爽快同意明天去谈。
这一天,丽芳除了做家务,还在心里不停地预演明天的谈话。
按理说,这天晚上丽芳应该早睡的。
可因为心里有事,一直睡不着。
十点钟,大门开了。丽芳知道是李先生回来了,赶紧穿上衣服出去。
李先生看起来有些累,上半身靠在沙发上,而且还跷起了二郎腿。
丽芳边朝沙发那边走,边打招呼:“李总,你回来啦?”
李先生嗯了一声,放下了跷着的腿,上半身朝前欠了欠,坐直了。
丽芳开门见山地问:“四万是最终数额吗?我还能不能再谈一下?”
李先生打了个哈欠,有些漫不经心地说:“能啊,只要你能谈得下来,越少越好。”
丽芳说:“好,那明天我们看情况吧。能不能先问一下办事的同志他那边什么情况?”
李先生说:“和解是你们双方的事情,办事的同志只不过是帮助你走了一步,本来就不合规矩。不用问他们了。”
他今天似乎有什么心事。丽芳能察觉到他想尽快结束谈话。
丽芳说道:“不知道怎么谈才好。”
李先生说:“软硬兼施啊。说你没有那么多钱,说你老公几年不挣钱了,说你想和他离婚了,说实在赔不起就让你老公进去待着算了。总之就是卖惨耍赖呗。”
他慢慢悠悠地说完,又打了一个哈欠。说:“最近太忙了。忙得我左心房都疼了。”
说着,就用手捂着左胸。凝神感受着什么。
什么?左心房疼?心脏疼?
丽芳说:“干脆去医院看一下吧?”
李先生说:“不用了, 你早点休息吧。”
丽芳也已经问完了,回了自己房间,很快就睡着了。
丽芳原本以为,和自己老公打架的那个人是一个满脸凶相,牛高马大的人。
结果对方开着一辆20多万的车,个子矮矮小小的。大概还没有一米七。而且还瘦,白白净净的。从车上跳下来的时候,像个十几岁的小孩一样。
没有想象中的剑拔弩张。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样子。
他走到丽芳面前的时候,主动问道:“你就是xxx老婆吗?”
丽芳说:“是我。”
当他看到离丽芳几米远的小刘靠近的时候,脸色沉了沉,问:“你们是一起啊?”
小刘平和地说:“是啊。我送我姐来的。进去吧。”
进了接待处,小刘去问需不需要有第三方在场公证?
接待处的同志看了丽芳一眼,放缓了语气说:“不用。你们双方谈好就行了。这是你们的事情,和我们无关。”
小刘又问:“那我们在哪里说话呢?”
这一次,同志没有推诿,伸手一指两边的房间说:“随便哪一间,只要里面没有人你们都可以用。”
三个人谁也不用谁招呼,心照不宣地去了最里面那个询问室。
面对面坐下后,丽芳说:“我先替我老公给你道歉。”
对方说:“我真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走?如果不走的话,事情根本不会闹得这么复杂。你们看我头上的疤,这是永久性的。”
小刘没看。
丽芳看了,他额头靠近太阳穴的地方,有一道白色的疤痕。
他这一番展示,丽芳倒不好开口了。
只得开门见山地问:“已经有人和你谈过了对吧?”
对方说:“是啊。五万嘛。”
没有按牌理出牌,丽芳不知怎么应对了,看向小刘。
小刘正在看手机,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
丽芳只得硬着头皮说:“应该是四万吧。”
对方说:“好吧,四万就四万,我根本不是想要钱,是想争口气。当时他把我的头砸伤了,还掐着我的脖子把我抵在床架子上。宿舍的其他人劝了他才放手的。否则就不止四万了。”
对方说着,就把手里一直拿着的一叠材料摊在了桌面上。
一直没说话的小刘突然生气了,对着丽芳发火道:“我早就说让你不要管!这种你打我,我打你的,有什么好和解的?都不是什么好货色!该判就判!”
这通火发得丽芳有点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不大的屋子里,三个人都不说话了。只有空调嗡嗡地运转着。
不一会儿,对方说:“其实我在里面也有熟人。不过我没找。”
小刘抬起头,看了看头顶上转动着的监视器,说道:“不要扯东扯西的。我姐没有那么多钱怎么办?”
对方顺着小刘的视线,也抬起头看了看摄像头。大概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把目光转回来,盯着面前的那叠复印材料。
丽芳说:“他都几年不挣钱了,我一个人打零工,又要养活老人,又要养活孩子。现在还要帮他处理这种事情。我哪有这么多啊?”
小刘起身,站在门口语气急迫地对丽芳说:“走啊,回去吧!人家有熟人你没听到?能整S你!离婚算啦。这种打架的你还管他个屁呀!”
丽芳虽然不想走,可小刘一直站在门口。
丽芳懵了,也慢慢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