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息烽,酉阳军大营。
白再香给不请自来的贵客马祥麟及夫人张凤仪捧上美酒,亲切问候道:“老将军身体可好?”
白再香口中的老将军正是石柱秦良玉,马祥麟及夫人张凤仪乃是秦良玉的儿子儿媳,夫妻二人率石柱白杆兵与白再香一起战斗在西南平叛第一线。他们这会儿来酉阳军大营是有要事相商,想问问白再香当如何应付朱燮元的命令。
施州大疫期间,酉阳司和石柱司都曾偷偷摸摸向梁山输送过粮食物资,两边从来没见过面,却已神交已久,友谊历久弥新。
依张凤仪判断,疫情期间两家不顾政府禁令对梁山实施接济之不法事多半是泄露了,故引来朱燮元刻意挑动龙虎斗以泄愤。两家目睹了施州兵马在平叛战场上奋勇拼杀,干了诸多脏活累活苦活,对赵寿吉的评价还是相当高的。赵寿吉如此忠义之士,说他的义弟谋逆不法,谁信呐!
还是白再香说得好,“梁山救百姓在先,取施州在后,如何敢武断他等五人不安好心?!要如此说来,善男信女布施行善是要求得菩萨保佑,那也是没安好心喽。”
马祥麟没心没肺来了句,“施恩图报非君子。”
一语既出,便遭到两个女人的猛烈围攻。好男不跟女斗,何况面对两个超级悍妇女强人,是真斗不过。马祥麟争辩两句立刻弃械投降,就请两位女领导赶紧拿个主意,两家好统一行动。
事出紧急,来不及去信石柱向秦良玉讨主意。而白再香根本无需询问丈夫意见,冉家的事情她说了算。白再香的意思是追随赵寿吉的做法,粮草不济走不动路,过期地图走迷路。张凤仪觉得不妥,人家用过的法子你照搬,被朱燮元抓住把柄说大伙儿都串通好的。提出以进为退,两家立即向奢军发起佯攻,声势要大,然后么,两军焦灼缠斗中,部队一时撤不下来。
白再香拍案叫绝,“妙计。我这里激战正酣你却强要我退,败退撤军和兵卒损伤之责就要他朱燮元一肩儿担。”
铁的事实证明,长江以南的明军不仅战力孱弱,历史上还留有‘大势已去跪地求饶’的光荣事迹。敌情如此,对于梁山军实施击溃战提供了可操作性。
不撤、不降、不流窜,来吧!
当下局势之危远远不及当初和老慕容闹矛盾那会儿,那会儿都熬过来了也打赢了,老子现在胳膊腿很粗,你朱燮元算个球!
穿越众算准了,第二次反围剿战争若胜,局面算是真正打开了。
关于对政府军开战的意图,潇洒与大特务董乐斌的那段有趣对话透漏了重要信息。
潇洒问董乐斌,夔州西南部各司确有归并梁山之意?
董乐斌答:风平浪静之时不可为。非得动荡大乱方有机可乘,大疫得其民心所向,大战则趁乱并入。取夔州,实得长江航运之便。得夔州,或起封疆裂土之势。往后看十年二十年,梁山司定不能龟缩施州卫一隅,此地毕竟穷山恶水,无可耕之地,缺可用之兵。
一句话,如能借机反切,实现吞并夔州府西南部羁縻地区,那将是梁山前所未有的战略胜利,将在地缘政治、发展前景产生极深远影响。 可以说是打得一拳开!
而如果战事不利呢?别说战败了,打个有来有回导致战事拖延的后果就将无法承担。长期抗战将进一步拖累本就虚弱的经济,战事一开,资源配置向军事倾斜,朝廷必实行更严厉的制裁,经济雪上加霜,对资本、人才形成挤出效应,民生艰难。梁山反抗朝廷,注定了不会有盟友。没有人给输血,一切都要自己来抗。不胜,梁山则危如累卵!
朝廷命官胡灯鲜明表明立场一事提振了很多人的信心,其中并不包括潇洒。他的信心取决于首战。他十分害怕初战失利,十分担心军民信心受挫。如首战失利,内部反对势力必将抬头,在官府的支持下会掀起反梁山政权的浪潮,内部乱成一锅粥,进而重新分裂成36块。所以,第一战不容有失!
那么问题来了,现在要怎么打?!
把所有军事力量全部动员起来速战速决,把冒头的急先锋打掉,以打促和。至于和谈,朱燮元不被打服,不会有实质性的谈判。
当然是攘外必先安内,把内部先过遍水,是时候收拾内鬼带路党了。
这段时间情报处很忙,董乐斌很忙,他经常一天里被大领导多次召见。
“个狗汉奸。”
董乐斌友情提示,人家是普鲁士人氏,称呼汉奸似不妥。
“个狗德奸。”
这个有些费解?正待要问普鲁士究竟有德无德时,收到提问:“胡灯究竟是否行的苦肉计障眼法,他究竟有无牵连?”
“我敢拿人头担保,他没有,他不是。”
“你非常镇定,毫无大战在即的紧张压迫感。”
董乐斌行了个军礼,“因为胡灯告诉大伙儿,梁山死不了。”
“大伙儿信我,我梁山自有金钟罩护体。”胡灯如是说。
他常在公开场合给大家分发定心丸,说以他多年混迹官场的丰富经验,单纯以人数、装备等纯军事要素来评价官军战斗力,那你绝对吃错药了,绝对犯左倾幼稚病了。他断言官军这仗没法打!梁山司投鼠忌器束手束脚,官军尤甚!
为啥?因为梁山医院里有那么多的内地官员和官员家属,甭管治好没治好都赖着不走(实际是走不掉,被扣下了),他们是最重要的反战力量,是最有能量的和平卫士。他们要么是阉党,要么东林党,且大部分是东林一系(阉党党员普遍比东林党人穷,出不起天价医药费),两党在朝堂的决战胜负未定,东林在朝堂上还说得上话,还是一支能够影响朝局的政治势力,而且他们一定会使出吃奶的力气在朝堂上为梁山说话。总而言之:梁山手里的人盾,强大去了!!!
我去!照你胡灯的意思,阉党和东林党,这对死敌居然能统一思想携手一致?
利益一致,为什么不能?凭什么不能?
动手,把家里打扫干净好迎客!
内鬼长着一卷腊八金黄的曲头发卷胡须卷睫毛卷汗毛,来自欧罗巴洲普鲁士。不错,正是人见人烦、臭名昭着的魔多。
钳工对抓特务很感兴趣,而胶皮素来不待见魔多,本着大仇得报的小人心态更是跃跃欲试。夫妇二人亲自执行抓捕,带了几个工人纠察队员来到魔多家,分人手把守好门口,钳工抬脚踹门,门从里头闩着,他提起象腿使了个侧身踹,一脚将门蹬开。
屋子里黑漆漆,众人从明亮的月光下进到漆黑的屋里,过了好一会儿才看清里面的光景。但见屋主人半身靠着床架子,嘴里塞着半拉写满字的纸正努力嚼着。摸到灯绳打开点灯,钳工拿起桌子上墨迹未干的鹅毛管看了一眼,感觉此人果真难以融合,放着毛笔铅笔钢笔不用,死守简陋的羽毛管子不撒手。“格老子!写论文呢!告诉你死鬼佬,你的开题报告质量很高,朱燮元导师非常满意。你是不是属猫头鹰的,夜里也看得见。”钳工气呼呼道:“慧芸你看哈,这老甲鱼不开灯还在摸黑写情报哩。”
胶皮怒骂:“恩将仇报的小人!”--“你同党何在?老实交代。”
魔多坦然坐到交椅上,咽下口中烂纸,镇定自若道:“既被你们撞破,我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你嘴巴就算是铁闸门,也有的是办法撬开。
话说胡灯为忠君大义与夺媳之恨也曾出卖过梁山、出卖过好友。综合起来四个字:国恨家仇。首先是赵寿吉夺他儿媳之恨,以胡灯的谋算岂能不知此事必定与梁山有瓜葛。胡灯为人聪明心胸却狭窄,是个有仇不能报夜里睡不着的铁算盘。其次便是理念之争,他全程参与了武昌谈判,清晰了解梁山政治经济诉求。在他看来,特别是关于向朝廷申请加大开放海关力度、开辟自由贸易区的诉求根本是大逆不道。而且他看出来了,此请若不得应允,梁山要反。尤其看不惯学校里鼓吹的政治经济理论,曾就汪直功过是非与职校教职员工有过辩论。为倭寇汪直翻案等于鞭尸胡宗宪,身为胡总督后人岂能坐视不理。
宣泄胸中烦闷要有个好听众,好听众必须具备两个条件:产生共鸣,提供言者极好的情绪价值;不予转述,无处去搬弄是非;同时符合这两个条件的,算来算去只有人缘极差而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的魔多了。胡灯时常向魔多抨击梁山时弊、议论梁山路线的错误。说者无心,听者有心,这些牢骚和观点深深烙刻在魔多心里。有句话: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胡灯稀里糊涂作了独龙眼石人,他不反,挑动魔多反了。
听魔多陈述完毕,这鬼佬话里话外在说他走上犯罪道路是受胡灯挑唆。谁说鬼佬智商低,人家鬼着哩,想把胡灯拉下水。
胶皮试图解释,“不完全如胡灯所想,老赵纳妾那事与我们无关。”
“犯得着跟魔鬼解释嘛。”钳工打断胶皮的唠叨,对魔多吼到:“死鬼佬,看看是你们的脑袋硬还是我的子弹硬。”--“慢来。有个事不明白,两边眼看要开战了,你还留在梁山做甚?”
“我要亲眼见证你们的灭亡。”
钳工闻言放声大笑,竖大拇指道:“死鬼佬不怕死,有些烈士的壮怀激烈。我不问你了,因为我现在知道答案了。你甘愿冒险继续潜伏,刚才还在写情报,定是看见梁山军5天里扩军3个连。”转过身背对魔多,感慨道:“你还有些骨气,我们会留你个全尸。”
对魔多执行枪决留他全尸?!绝对不行,房安东绝不答应。此紧要关头必须摘清干系,见血就晕的房安东态度坚决,对叛徒的仇恨完全能抵挡住晕血症,他要亲手斩首魔多。至于钳工留叛徒全尸的承诺,特么又不是啥金科玉律,不遵守又怎么了!
房安东连砍三刀取下魔多首级,而替魔多搜集情报、传递消息的8名叛徒则被子弹开了瓢,尸体扔进了沐抚行刑台下的万丈深渊中。至于起出的4名潜伏在梁山的官府密探,则公开其身份予以驱逐出境,让他们将魔多首级带回官府。
办公室的门被重重推开,只见徐承将一白须老头死死贴地擒住,反关节擒住老头胳膊,膝盖顶住老头腰板,“报告首长,胡灯要硬闯进来。”
胡灯捶地呼号:“我非内应!我酒后发发牢骚讲讲怪话,岂料魔多将我学术观点升格到意识形态,与我无关啊。”
“呵呵呵!哈哈哈!”潇洒勾住对方脖子,开心道:“白须魔白须魔,你着啥急哩,柴子进知你无辜。”--“臭老头,我问你,民心可用否?此战能胜否?”
胡灯斩钉截铁道:“《农友歌》一经唱响则民心可用。保首战不败,则朱燮元必死。”
潇洒为侦破此案的情报处董乐斌等几名情工人员颁发奖状和奖品,表彰他们对司土安全做出的重大贡献。并勉励董乐斌在今后工作中捷报频传,比如下季度情报处工作经费若能比上季度减少900两的话,那么你情报处的工作就近乎完美了。
奖品毫无新意,每人一支钢笔一本笔记本。奖状前所未见,不再用的以前那种写春联的红纸写就。全新升级了,材质硬邦邦的十分挺括。顶部描着花边,仔细一看,画的一圈挺喜气的帷幕。
意外的惊喜。董乐斌喜滋滋道:“新版的,印刷的。”
“首批就颁发给你们情报处了,这是荣誉。”
这的确是莫大的荣誉,缘起柴子进莫大的欢喜。他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欢喜。这份欢喜,是好友胡灯的一句话带给他的。胡灯对他说,魔多叛徒团伙区区9人,几十万人里才出了个位数的叛徒。梁山司,铁板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