奖励你，下午带你去个好地方。
奖励？奖励她什么？
奖励她今天在黄永福面前，没有丢人现眼？还是奖励她，配合他演了一场“情深意重”的合作伙伴戏码？
她的心，乱成了一团麻。
挽着他手臂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些。
“去……去哪里？”她磕磕巴巴地问出口，声音小的像蚊子哼。
梁文浩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抬起另一只手，朝着路边，做了一个手势。
一辆红色的出租车，很快在他们面前停下。
车门打开，梁文浩用手挡在车门顶上，示意赵小丽先上车。
绅士，体贴，却让赵小丽的心跳得更快了。
她几乎是同手同脚地，钻进了车里。
车内的冷气，让她滚烫的脸颊，稍微得到了一丝缓解。
梁文浩随后也坐了进来，关上了车门。
他对司机用粤语说了一个地址，赵小丽一个字也听不懂。
车子平稳地启动，汇入了港岛拥挤的车流之中。
车厢内的空间很狭小。
两个人并肩坐着，肩膀几乎要碰到一起。
赵小丽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那股混合着淡淡烟草味和皂角香的独特气息，无孔不入地，钻进她的鼻腔，扰乱着她的心神。
她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得笔直，身体微微向车门的方向倾斜，试图拉开一点点距离。
可这距离，微乎其微，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她不敢看他，只能扭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高楼林立，广告牌五光十色，路上行人步履匆匆。
这里的一切，都和故乡红星市截然不同。繁华，陌生，又带着一种让人喘不过气的压迫感。
就像她身边的这个男人一样。
“演得不错”，这四个字，还在她的脑海里盘旋。
所以，今天的一切，都是演戏吗？
他扶住她崴脚的腰，他低声在她耳边的安慰，他当着黄永福的面给她夹菜，他不动声色地替她解围，他桌下那只温热的大手……
如果是，那他的演技，也太好了，好到让她这个配戏的人，都差点信以为真。
她感觉自己的鼻尖，都有些发酸。
她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强迫自己把那点不该有的情绪，给压了下去。
赵小丽，你清醒一点！
出租车在一处热闹的街口停下。
梁文浩付了钱，率先下车。
赵小丽跟着走下车，抬头一看，面前是一栋有些老旧的建筑，门口有很多人在排队。
“这是什么地方？”她小声问。
“山顶缆车。”梁文浩言简意赅地回答。
他没有多做解释，只是带着她，走到了队伍的末尾。
排队的人很多，游客和本地人混杂在一起，说着各种她听不懂的语言。
赵小丽跟在梁文浩的身后，队伍缓慢地向前移动，终于轮到了他们。
梁文浩买了票，带着她走进了站台。
一辆红色的，看起来很有年代感的缆车，正倾斜着停靠在轨道上。
车厢里已经坐了不少人。
他们一上车，缆车就发出了“叮叮”的提示音，然后缓缓关上了门。
车厢里没有多余的座位了。
赵小丽只能抓着头顶的扶手，站在过道上。
缆车启动的瞬间，车身猛地向后一顿，然后以一个极其陡峭的角度，开始向上攀爬。
赵小丽毫无防备，身体因为惯性，猛地向后倒去。
“啊！”她低呼一声，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
预想中的摔倒并没有发生。
一只手臂，及时地，有力地，环住了她的腰，将她整个人，都带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里。
又是这个怀抱。
和早上在茶室门口，一模一样的感觉。
只是这一次，他的手臂收得更紧，两个人的身体，几乎是严丝合缝地贴在了一起。
她的后背，紧紧地抵着他的胸膛。
她能感觉到他胸腔里，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通过紧贴的身体，传递到她的背上。
赵小丽的脸，瞬间红得能滴出血来。
她能感觉到，车厢里有几道好奇的视线，落在了他们身上。
她挣扎着，想要站直身体。
“别动，抓稳了。”
他的气息，喷洒在她的发顶，痒痒的。
她只能任由他这么半抱着，身体随着缆车的爬升而倾斜。
她透过车窗向外看去。
随着缆车越升越高，底下的楼房，变得越来越小。整个港岛的景色，开始在她的面前，徐徐展开。
海面在阳光下，波光粼粼。远处的山峦，连绵起伏。
这样的景色，壮阔瑰丽，让她暂时忘记了自己此刻的窘迫和尴尬。
不知道过了多久，缆车终于到达了山顶。
车门打开，梁文浩松开了环在她腰间的手。
那股支撑的力量骤然消失，赵小丽的心里，又一次，生出了那种空落落的感觉。
她跟着人流走出车厢，踏上山顶的土地。
山顶的风很大，吹得她的裙摆猎猎作响。
梁文浩走在前面，带着她穿过一个商场，来到了一个开阔的观景平台。
站在这里，整个维多利亚港的景色，一览无余。
刚才在缆车上看到的景象，此刻变得更加清晰，更加震撼。
“哇……”赵小丽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
她趴在栏杆上，看着脚下这座繁华的城市，看着远处的海天一色，心胸也跟着开阔了起来。
早上的紧张，谈判的压力，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心事，在这一刻，仿佛都被山顶的风，给吹散了。
梁文浩就站在她的身边，没有说话。
他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支，却没有点燃，只是夹在指间。
两个人就这么安静地站着，吹着风，看着风景。
过了很久，赵小丽才慢慢平复下激动的心情。
她转过头，看向身边的男人。
他正侧着脸，眺望着远方，侧脸的轮廓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分明。
“谢谢你。”
“今天……要不是你，我肯定搞砸了。”
“我说了，我们是伙伴。”
“而且，”他停顿了一下，将指间的香烟，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你今天做得很好，比我想象的要好。”
这是他第二次夸她了。
赵小丽的心，不受控制地，又漏跳了一拍。
“最后那番话，是你自己想的？”
赵小丽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是我……胡乱说的，是不是太……”
“不。”梁文浩打断了她的话，“说得很好。”
“黄永福那种老江湖，你跟他谈数据，谈细节，他比你精明。但你跟他谈格局，谈未来，他就会犹豫。因为未来，是他看不透，也最想抓住的东西。”
他三言两语，就点破了今天谈判的关键。
赵小丽怔怔地听着，心里对他，又多了一份佩服。
“所以，这才是你带我来这里的，真正的奖励？”赵小丽看着他，轻声问。
梁文浩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你看下面。”他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那些亮着灯的地方，以后都会是我们的市场。”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强大的自信和野心。
赵小丽顺着他的方向看去，天色渐晚，山下的城市，已经开始亮起星星点点的灯火，并且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连成一片璀璨的灯海。
“以后，你会站得比这里更高，看到比这更远的风景。”梁文浩忽然又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