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姜淳于离开,鲍家才关了院门,阻隔了邻居探视的目光。
“妈,这钱和粮票你怎么就收下了呢。”
鲍父拿着钱和粮票只觉得烫手,只是在他们家吃了一碗糊涂面,怎么就能收人钱和粮票呢。
“人家是解放军同志,他们有规定,不能拿群众的一针一线,你是要让人解放军同志犯错误吗?”
“只是吃了一碗糊涂面,不至于。”
“我们觉得不至于,但是人家有纪律,你当部队纪律是闹着玩的。”
“好吧。”
鲍父声音小了许多,“娘,你说这位小同志真的就是过来打点热水的。”
他怎么总觉得不大对呢。
“一边去,别耽误老娘想事情。”
鲍母一巴掌将儿子拍开,拿了儿子递过来的钱票进了屋,坐在煤油灯下发呆。
她以为这个军人是因为大孙子来的,但是人家饭也吃了,话却没多说一句。
鲍奶奶总觉得不对劲,但是却也说不出哪里不对。
这个时候,国营饭店还没关门,正常需要热水也是应该去国营饭店,但是这名军人同志偏偏把车停在了她家的门口。
晚饭也吃了,他们钱票也收了,为什么这个军人同志一句话都没留下呢?
连一句暗示的话都没有。
难道,她想错了,这名军人同志真是恰巧路过?
院子里,收拾桌子板凳的鲍明勇突然叫了一声:“奶奶。”
屋里的鲍奶奶立刻站起身:“怎么了,明忠,砸到脚了吗?”
她这个二孙子可比大孙子稳重的多,平时做事也仔细,肯定是砸到脚了,不然不会叫的这么大声。
没等鲍奶奶出门,鲍明忠已经搬着两个凳子进了屋。
凳子下面的手中,鲍明忠紧紧攥着一个铝饭盒。
一进屋,鲍明勇就把手中的饭盒递给了鲍奶奶:“奶奶,这是我在那位军人同志的凳子下发现的。”
“你说什么?”
鲍奶奶一把抓住饭盒,整个人激动的都颤抖起来。
鲍父忙上前,一把扶住鲍奶奶:“妈,你怎么啦?”
“扶我进屋。”
鲍奶奶浑身好似失去了力气,被儿子和孙子半扶半抱地搀扶进了她的屋子里。
鲍奶奶坐在自己的床上,深吸了好几口气,良久才颤抖着手打开面前的饭盒。
饭盒里是大孙子走的时候,她亲手缝进大孙子鞋子里的两块四四方方的金块,还有一封血写的书信。
“明忠。”
看完血书,鲍奶奶大叫一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鲍奶奶当晚去世,隔天鲍明忠带着全家老小,扶灵送老母亲回乡后再没回来。
鲍奶奶倒下的时候,姜淳于刚刚开着车出了城。
她可真是太好心了,连鲍明忠给她的酬劳,两个金块都没留,全部给了鲍家。
这样的好人好事做了,是能积攒功德的吧?
夜里行车实在是麻烦,姜淳于开到半路,估算着时间差不多够了,直接连人带车进了空间,睡到早上五点才起床。
夏天的五点,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这个时候开车,要比晚上摸黑赶路强太多。
紧赶慢赶,总算在十二点多的时候赶到了商都。
姜淳于这次直接一身白衬衫,绿军裤,短发浓眉,看上去就是个精神奕奕的大小伙。
看看时间还够,先去吃了一碗蛋馅的焖饼,又打包了十几个登封烧饼,才慢悠悠往火车站走。
一点十五分,姜淳于上了火车。
这一趟三天的旅程,姜淳于既没买到卧铺票也买到硬座票。
姜淳于仗着身手灵活,很快在两节车厢的中间占了个靠边的位置。
她现在是个男孩子打扮,从外表上看最多算是眉清目秀,比女孩子确实要方便的多。
姜淳于趁周围没人,先把自己提前准备好的草席拿出来铺好。
然后脚边放个装着被褥的大包,头下枕了个装着衣服的布包,水壶和装吃食的网兜就塞在里面的留出来的空位置上。
这样,相当于她一个人占了比卧铺还舒服的位置。
除了出去上厕所有可能被人占位,其它的比卧铺要舒服的多。
起码这么大的地方,她不管坐着站着躺着,都比卧铺的上铺要舒服的多。
被子和衣服也是姜淳于提前拿出来的。
出门在外,别人都是大包小包,你要是空着手反而有些显眼。
大包里装被子,小包里装衣服,拎在手里不重,还能掩人耳目,挺好。
姜淳于刚把位置站好,还没来得及躺下,一个年轻的男子就奔着这位置冲来。
看见姜淳于占了一半的位置,男子一愣,二话不说就把另一半位置给占了。
他带的东西也不多,一个大包一个小包,看上去就觉得干净利索。
占好位置,这人就将自己的大包堵在外面,
还有一半位置没东西隔,姜淳于二话不说,把自己装着棉被的大包给奉献上。
最后,两个人占着一侧车门的空间,舒舒服服坐了下来。
这样就算有人来,也别想再挤出一点位置出来。
等躺下,那个年轻的男子才开口:“兄弟,认识一下,我叫向前进。”
向前进?
这名字,听上去怎么那么假呢?
不过姜淳于也不在意,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名字也是。
“林笙。”
两人都没详细说自己是做什么的,去往哪里。
不过是萍水相逢,下车后说不定一辈子都不见,确实也没必要掏心掏肺。
两人互相介绍后,就再没说话。
车厢里乱糟糟的,说话声走路声骂人声不绝于耳。
等了半个多小时后,车子缓缓离开战天,才总算安静了些。
期间不少人来张望姜淳于他们这个位置,不过隔着包裹看见里面坐着两个大小伙,就又悻悻地缩回了头。
两个大小伙行李还挡在外面,就算让他们挤出点位置来,也只能坐下一两个。
他们这群人,人多坐不下,人少也不会和两个大小伙去争地盘。
许是抱着这样心理的人不少,虽然想占这块地方的人不少,但是一直到火车出发,他们都没遇到一个开口的人。
车门关上后,对面的车门处,挤了一家五口。
两个大人带着三个孩子。
最大的孩子十来岁,最小的孩子才五六岁,同样是锅碗瓢盆,东西比向前进多两倍都不止。
好在这三个孩子都还算听话,没有熊孩子,也没有谁哭闹。
姜淳于等到晚上躺下的时候,都只听到对面一直都是小声地说话,吃东西。
其余,一点多余的声音都没发出。
这就非常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