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啊,爸。”纸人的声音忽远忽近,像一阵穿堂而过的阴风,“我回来了......”
村长浑身肥肉剧烈颤抖起来,酒意瞬间消散。
他疯狂拍打着自己的肩膀和后背,想把那个轻飘飘的纸人打落:“滚开!你已经死了!死了十年了!”
纸人灵活地躲开他的手掌,像一片落叶般飘到他眼前。
月光透过它单薄的身体,在地上投下诡异的影子。
“是啊,我死了......”纸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你亲眼看着我死的,就在东厢房的床上……你用枕头闷住我的脸。
“你、你怎么可能......”村长脸色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浸湿了衣领,“殷道长明明说......”
“说我的魂魄被镇住了?”纸人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冷笑,绕着村长转圈,“可惜啊,今晚有人破了法......”
它刻意在窗前停留,月光下,纸人脸上用朱砂画出的五官显得格外狰狞。
村长突然扑向墙角的一个红漆柜子,颤抖着手从暗格中掏出一张泛黄的符纸。
符纸上用黑血画着扭曲的符文,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别过来,你别过来......”他咬破食指,将血抹在符上,朝纸人狠狠拍去。
纸人轻盈地腾空而起,避开那道血符,发出凄厉的笑声:“没用的,你的血对我没用......毕竟……”
它突然俯冲到村长面前,纸做的脸几乎贴上他的鼻尖,“我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村长的表情突然凝固了。
他死死盯着纸人,嘴唇颤抖得像风中的枯叶:“你......你怎么进来的?院子里明明有......”
“有镇魂的法器?”纸人飘到窗前,月光穿透它单薄的身体,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有人帮我破了......”
它故意拖长了音调,“就像当年有人帮你害死我一样......”
村长的眼神突然变得阴鸷,脸上的横肉不停抽搐:“是谁?!谁带你进来的?!”
他疯狂环顾四周,目光扫过每一个阴暗的角落。
纸人没有回答,只是继续用那种轻柔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说道:“爸,你还记得我是怎么死的吗?”
村长的身体明显抖了一下,额头上的青筋暴起。
“那天晚上......”纸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我听见你和殷道长在商量......要把村里那些姑娘们卖到山外去!”
它飘到村长耳边,纸做的嘴唇几乎碰到他的耳垂,“你说的那些话,自己还记得吗?”
“闭嘴!”村长突然暴喝,脸上的肌肉扭曲成可怕的形状,“你懂什么?!村里穷得连饭都吃不上!我这是为了全村人!”
纸人突然剧烈颤抖起来,纸面上浮现出暗红色的血丝:“为了全村人?那你为什么要杀我?!就因为我听见了你们的勾当?!”
它的声音陡然拔高,震得窗棂嗡嗡作响,“我是你亲闺女!你竟然这么狠心!”
村长的表情突然变了。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玲儿……爹错了……爹当时是被殷道长逼的!”
他捶胸顿足,哭得涕泗横流,“他说你会害死全村人!说你是灾星转世!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都是殷道长,是他指使我这么做的。”
“我要是不按照他说的做,我们全家都活不了。当初你听了不该听到的,殷道长就想对你下手,我一直在暗中阻止,我劝告过你,不要拆穿他的计划,可你为什么不听我的。”
纸人停在他面前,纸面上渗出的血丝微微颤动,似乎在判断这话的真假。
“你不知道,这些年我一直睡不好觉,每天晚上闭眼就想到你,每次想起你的时候,我的心就跟刀割一样的痛。”
村长膝行几步,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这十年来,爹没有一天不后悔啊!”
村长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忏悔,他眼中带泪,让严玲的怨气似乎消散了不少。
纸人沉默了片刻,声音柔和下来:”爹……如果你真的后悔,现在改还来得及......”
村长抬起浑浊的泪眼:“玲儿......”
“去自首吧。”纸人轻声道,纸面上的血丝渐渐褪去,“把殷道长的罪行都说出来,把那些孩子们都放了。”
村长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痛哭流涕地点头:“好......好......爹都听你的……”
他颤抖着伸出手,脸上的皱纹挤成一团,“让爹……再抱抱你好吗?就像你小时候那样!”
纸人犹豫了一下,慢慢飘向他的怀抱。
就在它即将接触到村长手臂的一瞬间,我突然看到村长眼中浮现出一抹狠厉。
当即,我脸色一变,张嘴提醒道:“小心!”
但已经晚了。
村长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可怖,眼中的泪水还未干,嘴角却已经扭曲成残忍的弧度。
他以与肥胖身躯不符的敏捷从袖中掏出一张漆黑的符纸,符纸上用金粉画着诡异的符文,在月光下泛着不祥的光泽。
“去死吧!小贱人!”他暴喝一声,将符纸狠狠拍在纸人身上!
”啊——!”严玲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纸人在空中剧烈燃烧起来,化作一团青色的火球。
火焰中,隐约可见一个少女痛苦扭曲的面容。
村长狞笑着站起来,用袖子擦掉脸上的泪水:“就凭你也想教训老子?老子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
他抬脚狠狠踢向燃烧的纸灰,火星四溅。
火球中传来严玲痛苦的呻吟:“为什么……”
“为什么?”村长面目狰狞,脸上的肉不停抖动,“因为你不该多管闲事!那些人的命算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能换钱是她们的福气!”
他疯狂地挥舞着双臂,“你知道这些年我靠这个让全村人过上了什么日子吗?他们都应该感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