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走了多久,周围的雾气终于开始变淡。
当最后一缕粉雾被甩在身后时,我们来到了一处相对开阔的石台。
阴老让黑僵将楼妄和阴宁小心放在地上,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两粒腥红的药丸塞进他们嘴里。
“闭气丹加解毒丹,一会儿就好了。”阴老抬头看到我和江轻尘疑惑的眼神,咧嘴笑道,“你们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我不怕那桃林瘴气?”
我点点头,同时注意到阴宁和楼妄两个人脸色似乎开始慢慢好转了一些。
“那桃花毒瘴本身没多大伤害,只是能致幻。”阴老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瓷瓶,“用闭气丹暂时停止呼吸,解毒丹化解已经吸入的毒素,自然不惧。”
他说着又倒出两粒药丸递给我:“含着,别咽下去。”
我犹豫了一下,余光瞥了江轻尘一眼。
最后还是含入口中。
药丸入口的瞬间,一股辛辣至极的味道瞬间充满口腔,呛得我眼泪差点出来,但头脑确实清明了许多。
“你们在里面也看到我族尸体了?”阴老突然问道。
我点点头,想起那些挂着赶尸铃的干尸:“但没有看到族长……”
阴老闻言,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里面当然没有族长,不然你以为族长是怎么逃出去的?”
我还想追问,地上的楼妄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阴宁也发出微弱的呻吟。
阴老摆摆手:“具体的事等他们醒了再说。现在,你们该告诉我,这一路上都遇到了什么?”
我和江轻尘对视一眼,将桃仙庙的遭遇、那些被控制的村民,以及神坛上那截桃枝的事简要告诉了阴老。
阴老的脸色随着我们的讲述越来越凝重,最后长叹一声:“看来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那些法衣人……他们恐怕在进行某种古老的献祭仪式。”
阴老的话音刚落,远处的天空突然传来一阵闷雷般的轰鸣。
我们抬头望去,只见原本灰蒙蒙的天际迅速被翻滚的黑云吞噬,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将墨汁泼洒在了苍穹之上。
“不好!”阴老脸色骤变,一把抓起地上的包袱,“是黑雨要来了!快找地方躲!”
几乎就在他喊完的瞬间,第一滴黑色的雨水已经砸在了石台上。
那滴雨水落地的瞬间,竟发出\"嗤\"的一声轻响,石面上立刻被腐蚀出一个小坑,腾起一缕刺鼻的白烟。
“这边!”江轻尘一把拽住我的手腕,朝着不远处的一处山崖掠去。
楼妄背起尚未完全清醒的阴宁紧随其后,阴老则指挥着那具黑僵断后。
黑雨越下越大,雨滴打在黑僵身上发出\"噼啪\"的爆响,但那具经过特殊炼制的尸体竟然毫发无损。
我们刚冲进山崖下的洞穴,身后就传来\"轰隆\"一声巨响,一块被黑雨腐蚀的巨石从崖壁上滚落,正好堵住了大半个洞口。
洞内顿时暗了下来,只有从石缝中透进的微弱天光。
“呼……总算是躲过一劫,要是被那黑雨沾染,就麻烦了。”
阴老喘着粗气,从怀中掏出一个火折子点燃。
跳动的火光映照出他布满皱纹的脸,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难以捉摸的光芒。
我这才有机会打量这个临时避难所。
洞穴不深,但足够容纳我们几人。
岩壁上布满奇怪的纹路,像是被什么液体长期侵蚀形成的。
角落里堆着一些枯枝,看起来像是之前也有人在此避过雨。
“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阴老蹲下身,从包袱里取出几块干粮分给大家,“先填饱肚子吧。”
江轻尘没有去看食物,而是走到洞口附近,伸手接了一滴黑雨。
那滴雨水在他白皙的掌心滚动,竟然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你……”我惊讶地看着他。
他淡淡解释,目光却始终盯着掌心的黑雨,“这雨水里除了尸毒,还有别的东西。”
阴老闻言猛地抬头:“什么东西?”
江轻尘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将手掌倾斜,让那滴黑雨缓缓滑落。
在它即将滴落的瞬间,我分明看到雨水中闪过一丝诡异的红光。
江轻尘冷声道,“这雨不是气候形成,而是有人……在操控这场雨。”
洞内顿时一片死寂,只有外面哗啦啦的雨声回荡。
楼妄怀里的阴宁突然动了动,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
“阴宁?”楼妄连忙低头查看,“你感觉怎么样?”
阴宁缓缓睁开眼睛,目光却涣散无神。
她的嘴唇蠕动着,似乎在说什么,但声音太小听不清楚。楼妄只好俯身凑近。
就在这时,阴宁突然一把抓住楼妄的衣领,将他拉得更近。
我以为她要说什么重要的事,却见她猛地转头看向我,眼神居然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小心楼妄……”她的声音嘶哑得不像人类,“他已经不是他了……”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在我头上。
我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却撞上了身后的岩壁。
江轻尘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我身旁,一只手轻轻搭在我肩上,示意我冷静。
楼妄显然也听到了阴宁的话,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宁儿,你在说什么?”
阴宁却像没听见一样,目光呆滞地望向洞顶,嘴里喃喃重复着:“不是他……不是他……”
阴老快步走过来,一把扣住阴宁的手腕把脉,眉头越皱越紧:“毒瘴入脑,产生幻觉了。”
说着又从瓷瓶里倒出一粒药丸塞进阴宁嘴里。
我偷瞄了一眼楼妄,发现他的表情异常复杂,既有关切又有恐惧。
“别太担心。”阴老拍拍楼妄的肩膀,“等雨停了,找个安全的地方好好给她驱毒就行。”
楼妄点点头,但眼神依然充满忧虑。
他轻轻将阴宁放在铺好的外衣上,自己则退到洞穴的另一侧坐下。
我靠着岩壁坐下,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江轻尘默默坐在我身边,黑袍像一道屏障将我与其他人隔开。
借着火折子的微光,我注意到他的面具下沿有一道新鲜的伤痕,应该是之前在桃林里受的伤。
“你的伤……”我小声问道。
“无碍。”他简短地回答,目光却一直盯着洞口的阴老,“你觉得他怎么样?”
我一愣,随即明白他是在问阴老:“你是说……阴老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