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富贵和爱丽丝立刻停止了打闹，装出一副正经的样子。
王富贵接过女人递来的衣服，将其中那套明显是女式的香槟色丝质套装递给了爱丽丝。
两人默契地走进了旁边一间空闲的按摩室，关上了门。
“你先换吧，我帮你留意着周围。”
王富贵背过身，声音难得地带着一丝严肃。
他能感觉到那个女人虽然暂时没有威胁，但这个地方处处透着诡异，必须保持警惕。
爱丽丝这次没有像往常一样贫嘴或拖延，她也敏锐地察觉到了王富贵语气中的紧绷感。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很快，爱丽丝的声音响起：
“好啦！”
王富贵闻声转过身。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微微一愣。
爱丽丝换上的是一套设计精致的藕荷色吊带长裙，面料柔软垂顺，似乎是专门为客户在做SpA时方便穿脱而设计的，既修身显腰线，肩带和背后的系带又很容易解开。
他之前见到的爱丽丝，要么是穿着乐园那套标志性的员工制服，要么是后来换上的那身强势冷艳的香奈儿套装。
还是第一次看到她穿这种柔软休闲的款式。
刚刚洗过还带着湿气的黑色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几缕发丝黏在白皙的脖颈和锁骨上。
裙子的吊带设计露出大片光滑的肩背，前襟的领口略显宽松，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隐约勾勒出诱人的曲线和一道深邃的阴影。
一种与她平日那种暴力美学截然不同的气质，此刻在她身上悄然弥漫开来——
那是种带着些许慵懒更为柔和的女人味。
王富贵看得有些发怔，半天才干巴巴地挤出一句：
“没看出来...你穿这样...还挺有女人味儿的。”
爱丽丝本来还有点不自在，被他这么一句直白的夸奖弄得先是一愣，随即气笑了，习惯性地叉起腰：
“咋地？被老娘迷住了？爱上我了？！”
这一开口，那点刚刚营造出的静谧柔美氛围瞬间破碎。
王富贵嘴角抽搐了一下，无比惋惜地叹了口气：
“唉...可惜了啊...”
“可惜什么？”爱丽丝挑眉。
“可惜你长了张嘴。”王富贵一脸痛心疾首。
“啪！”
爱丽丝一巴掌呼在他刚长出头发茬的后脑勺上，
“别贫嘴了！快去换你的衣服！磨磨蹭蹭的！”
她嫌弃地甩了甩手，仿佛沾上了什么脏东西。
王富贵却站在原地没动，只是眼巴巴地看着她，眼神有些闪烁。
爱丽丝一脸莫名其妙：
“你又搁这儿犹豫个什么劲儿呢？赶紧的啊！”
“你...你把脸转过去啊...”
王富贵有点扭捏地小声说道，手指下意识地揪紧了围在腰间的浴巾。
爱丽丝的表情瞬间变得极其嫌弃，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理喻的生物：
“哈？！转过去？王富贵你没事吧？你就说你身上还有哪块皮是我没看过的吧？！从里到外都快被我看透了吧！现在知道害羞了？刚才差点光着屁股满街跑的是谁啊？！”
王富贵被她说得一愣，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
“行...行叭...”
他自暴自弃般地嘟囔了一句，然后极其缓慢、极其扭捏地开始解腰间的浴巾，那动作慢得像是在进行某种酷刑。
刚把浴巾褪下，手忙脚乱地套上一条休闲裤衩。
“磨磨唧唧的！跟个大姑娘上轿似的！”
爱丽丝看得不耐烦，直接一把抢过他手里那件男士休闲上衣，不由分说地扯过来，兜头就给他套了上去，动作粗暴得差点把他勒岔气。
“咳咳...轻点！谋杀啊你！”
“闭嘴！赶紧穿好出去！”
两人拉扯扯扯，总算都换好了衣服。
王富贵穿的是一套常见的深色男士休闲服，面料柔软舒适。
只是他穿得歪歪扭扭，头发还支棱着，看起来有点滑稽。
爱丽丝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摆，努力想恢复一点气势，但那身柔软的裙子让她看起来杀伤力骤降。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按摩室。
外面的女人已经找了个还算完整的凳子坐了下来，甚至还贴心地给他们也搬来了两个看起来没坏的软凳。
看到他们出来，她微微点了点头，眼神依旧有些怯生生的。
王富贵和爱丽丝刚坐下。
女人就轻声开口，声音虽然还有些干涩，但已经能连贯地说话了：
“你们...是情侣吗？”
王富贵闻言，几乎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动作自然得仿佛天经地义。
而旁边的爱丽丝则压根没仔细听她在问什么，她的注意力完全被别的东西吸引了——
正歪着头，一脸好奇地打量着女人身后那个被打碎了一半，放着各种精油瓶瓶罐罐的架子，鼻子还微微抽动，似乎在分辨空气中残留的奇异香味。
显然，她对情侣这个话题毫无兴趣。
王富贵没有在情侣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迅速将对话拉回正轨，声音放缓了一些，但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详细说说你的经历吧。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又怎么会变成...之前那样？”
女人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恍惚，眼神飘向远处，仿佛陷入了某种不堪回首的记忆中。
王富贵敏锐地注意到，她的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抱住了自己的手臂，这是一个典型的自我保护的姿势。
她修长的双腿也下意识地并拢叠放在一起，脚趾微微蜷缩，整个人呈现出一种防御和紧张的姿态。
沉默了片刻，空气中只剩下她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终于，她再次开口，声音带着一种梦呓般的飘忽感，仿佛每一个字都从遥远的恐惧中艰难打捞出来：
“那天...我只记得，我像往常一样在这里值班...”
“忽然...商场里就开始有此起彼伏的喊叫声，求救声...然后一切都乱套了...”
“我看到...看到有人被扑倒...被咬...鲜血溅得到处都是...很多人都在跑，在尖叫...”
她的声音开始微微颤抖，抱紧自己的手臂收得更紧了。
“我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冲进了SpA馆...他的眼神...完全不像人了...”
“我太害怕了...情急之下...就躲进了里面的浴室，反锁了门...就是...就是你们刚才洗澡的那个位置...”
她的语速越来越慢，越来越低沉，每一个音节都像是裹满了沉重的泥沙。
“我在里面躲了很久...很久...大概过了一天？或者更久？”
“外面...外面的求救声...渐渐消失了...最后只剩下...只剩下那种...可怕的嘶吼声...还有...咀嚼的声音...”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几个字几乎消散在空气里，只剩下一点绝望的余音，仿佛又被拉回了当时那种孤立无援被整个世界抛弃的巨大恐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