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艰难的呼吸着,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视线开始模糊,他忽然俯身,在我耳边压低声音,“你猜,他们为什么这么反复无常?为什么要找人收拾这畜生?不过是这畜生在他们身上藏了蚀骨蛆罢了,瞧瞧,现在那畜生是个什么下场?而你,安魂者,作为他们的刀,你又想得到你是什么样的下场吗?”
村民的欢呼声和兽妖的惨笑在耳边炸开又淡去,我终于支撑不住,栽倒在自己的血泊之中,箭杆“咔嚓”一声折断。
意识沉下去前,看见他摘下帽子,脖颈间挂着一枚琉璃平安扣。
“喏,给你。”脑海中浮现一个少年的身影,他肩上扛着一块巨大的冰晶琉璃石,朝我脚下一扔,“不是想要把琉璃剑吗?这就当是我给你的生辰礼物啦!”
我的心情十分愉悦,“那就谢啦!打剑剩下的,我给你做个平安扣。”
“好咧!”
少年的样貌十分模糊,我努力的想去看清,眼前却被红色血雾覆盖,最后陷入一片黑暗中。
再次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片黑黄的墙壁,上面吊着一个昏黄的灯泡,我轻轻一动,浑身撕裂一般的疼痛。
“别动!你受了很重的伤。”耳边传来一个声音,听起来竟然有些熟悉?
我努力的转头,看到一张少年的脸,涣散的意识开始回笼,我在脑海中思索着,终于想起来,这个少年,不就是一直跟踪我们,还被陈无赦抢走了隐身符的那个男人吗?
“你还好吗?”他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然后朝旁边喊道:“李哲,拿点水来。”
“给他做什么!”旁边一个人没好气的说道:“要不是因为他,我们早就逃出去了!”
“别废话!”他皱起眉,“我们都被骗了,那个刹影完全就没想过要救我们,在他的眼睛里我们连蝼蚁都不如。”
“吴卓,不是我说你,你自己都自顾不暇了,还有空管别人呢?水都是我们自己拿命换来的,他想喝,没门!”
吴卓面有怒色,“我只拿我的那份!”
那李哲小声的咒骂着,随后“当啷”一声,一个水瓶砸到了我身边,吴卓连忙捡起水瓶,将我扶起来,拧开盖子把水倒进我嘴里。
我咽了两口水,感觉稍微好了一点,朝四周看了看,这是一间不到十平米的小房间,没有窗户,昏暗狭窄,味道十分难闻,出路只有一扇大铁门,房间里挤了四五个男人,人人都只穿着内裤,身上遍布伤痕。
“这是什么地方?”我开口,惊觉自己的声音嘶哑干涩得不像话。
“囚室。”吴卓扶着我,让我靠在墙壁上,然后在我旁边坐下,语气里满是无奈:“这里就是田家村囚禁人的地方。”
“我不是让你走了吗?你怎么会在这儿?”我皱眉。
他苦笑,“你当时在树林里说得是对的,我们哪里走得了?”
“王艺呢?”我问。
他摇摇头,叹息着说,“跟我一起被抓回来了,应该还活着吧。”
我看了看四周,陈无赦并不在,“跟我一起那个男人,你看见过吗?”
吴卓摇摇头,“他们只把你扔进来了。”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全身上下也只剩下一条内裤,就连从不离身的安魂铃也不见了,更不要提诛魂剑和九幽通明鉴了。
胸口和头上的伤并没有包扎,伤口就这样狰狞的露在外面,但是胸口的箭不见了。
睚眦兽骨在我胸腔内微微发烫。
“我要出去。”我低声说。
“出去?”旁边的李哲冷哼一声,好笑的看着我,“就你现在这个丑样,哪个人看得上你嘛。”
“李哲!”吴卓厉喝一声。
“什么意思?”我冷着脸问。
吴卓面色难看,抓了抓头发把头撇向一边不说话。
李哲转头看着我,眼神里都是轻蔑,“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吴卓叹了口气,看向大门,“要想出去只有那道门,你伤得好重,更何况现在你的武器也没有了,赤手空拳的你怎么走?”
我闭上眼睛,脑海中尽是陈无赦中了蚀骨蛆倒在地上的场景,那蚀骨蛆上还淬了毒,如果我不去救他,他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现在我要怎么离开?面上沉静,但是我心里早已心急如焚,脑子不断的转动,我还有什么办法可以离开?
“放开我!艹你吗的!混蛋!滚开!”一个声音突然炸响,我顿时一惊坐直了身子。
是陈无赦!
“陈无赦!”我大喊一声。
“哥!我在这儿!”陈无赦也听到了我的叫声,大声的喊着,随后是什么重物被砸在地上的声音。
声音来自我对面的那堵墙,我顾不上伤口,挣扎着站起来,吴卓连忙扶住我。
“没有用的。”吴卓表情绝望的看向那边,“如果他在那里……”
墙后传来一阵闷响,像是什么东西被砸到了墙面上,撞得墙灰扑簌簌的往下掉。
我不顾吴卓的阻拦踉跄着走了过去,陈无赦的声音如同浸了水的棉絮,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齿缝隙里挤出来,“老东西你找死?信不信小爷把你手指头剁下来喂狗?”
“哎哟,脾气这么爆?”里头传来黏腻的调笑,“瞧瞧你这一身的伤,又不是我的对手,何必呢?”
我心口猛地发紧。
陈无赦与我只有一墙之隔,不用想也知道他那里发生了些什么。
心中一团怒火升起,这团怒火从我胸口开始燃烧,不过片刻就将我整个人都笼罩起来,我胸口的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
吴卓惊愕的往后退了两步。
骨头传来“咔咔咔”的响声,我怒到极点,整个人反而平静了下来。
墙后再次传来打斗的声音,以及那个男人的声音:“果然是个性子烈的,伤成这样了还挺能打。”
“你他吗敢过来小爷把你碎尸万段!”陈无赦的嘶吼传来。
我抬起手,熊熊烈火在我掌心凝聚成型,幽蓝的火焰顺着手掌往上蔓延,跳动的纹路与诛魂剑别无二致。
肩甲骨骼在发力前发出轻响,我捏紧拳头时指节碾过掌心暗纹,火舌 “轰” 地暴涨三寸。
“喝!”我怒吼一声,一拳砸在墙面上,幽冥之火顺着拳风渗入砖缝,先是细密的 “滋滋” 声,接着整块墙面如同一块玻璃一般碎裂,裂纹里渗出荧蓝火星。
我再次一拳砸在碎裂的墙面上,整面墙轰然倒塌,扬起的烟尘里,我看见陈无赦正抓着一片碎瓷片,与那个男人对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