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的手指还停在U盘接口旁,那滴透明液体在灯光下微微反光。她没有立刻收回手,而是盯着指尖残留的痕迹看了两秒,随即站起身,从侧柜取出一副密封手套戴上。
她将手指靠近检测仪入口,按下采样键。仪器发出轻微嗡鸣,屏幕开始滚动数据。同时她调出隔离通道的监控画面,快进到调查小组进入前的三十秒。画面中三人行走正常,无人接触可疑物品,衣物表面也没有液体飞溅痕迹。
“不是他们带进来的。”她低声说。
通讯器亮起,科研组技术代表的声音传来:“我已经到了门口。”
“进来,带上防护箱。”林晚说完,打开了门禁权限。
技术代表进门时提着一个银色箱子,放在操作台旁。他看了一眼U盘位置,“发现什么了?”
“这里有不明物质,可能影响设备读取。”林晚指向检测屏,“初步显示非腐蚀性,无毒性反应,但分子结构异常,不像是常见溶剂。”
技术代表立即打开自己的检测模块,连接主系统。两人并排站立,盯着同步跳动的数据流。几分钟后,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这东西有微弱导电性,而且对高频信号有吸附作用。”他说,“如果它渗入电路板,可能导致数据延迟或误传。”
林晚点头,“所以不能直接用原设备继续分析。我们需要确认所有读取过程不受干扰。”
“启动三级环境检测。”技术代表输入指令,“我会对整个读取路径做一遍扫描,包括端口、主板和缓存区。”
系统响应提示亮起,检测程序开始运行。林晚转身走到资料台前,调出“潮汐计划”的原始文件副本。屏幕上依旧显示着那条关键记录:“若信号同步率达百分之八十,则启动‘深流’阶段。”
她目光落在“同步率”三个字上。
这时,检测仪发出完成提示音。技术代表走过来,“结果出来了。U盘本体和接口区域都没有被污染,只有插入瞬间接触到的金属触点有微量残留。不影响数据真实性。”
林晚松了一口气。她重新坐回指挥位,手指敲击键盘,将“相位扰断法”的研究申请提交至科研组权限通道。
“你现在能开始建模了吗?”她问。
“已经在做了。”技术代表回到自己终端前,“我们用了‘潮汐’标注的频率参数,结合过去三次能量波动的实际轨迹,尝试找出它们的共振规律。”
林晚走过去站在他身后。大屏幕上正生成一条起伏曲线,下方是不断刷新的匹配度数值。
“目前看,这些波动并不是随机发生的。”他指着其中一段波峰,“每一次都出现在城市电网负载最低的时间段,而且集中在东区、F7这条线路附近。说明对方在选择最容易突破的位置。”
“他们想测试控制力。”林晚说。
“没错。而我们的机会也在这里。”他切换画面,展示一组新推导出的反向波形,“如果我们能在它们形成稳定同步前,打入一个相反相位的脉冲,就能打乱节奏,至少拖延扩散时间。”
林晚看着那组波形,问:“成功率多少?”
“理论模型跑通了七轮,每次都能延缓四到六小时。”他顿了一下,“但实际应用需要精准 timing,误差不能超过0.3秒。而且发射装置必须靠近目标节点。”
“也就是说,只要设备到位,方法可行?”
“前提是频率校准完全正确。”他说,“差一点都会失效。”
林晚没再说话。她转过身,面对着他,直视他的眼睛。
精神集中的一瞬,视野内景象变化。她看到他在昨夜独自留在实验室的画面,反复核对每一组数据;看到他拒绝同事提出的强干扰方案,坚持采用更稳妥的方式;也看到他此刻心里最清楚的想法——这个模型可以工作,但必须由她来决定是否启用。
能力关闭后,她感到太阳穴一阵胀痛,比之前几次更沉。但她压住不适,开口道:“我接受这个方案。”
技术代表抬头看她。
“你确定?”他问。
“你已经验证过风险。”林晚说,“现在我们需要的是行动。”
她回到主控台,调出任务分配界面,创建专项小组权限组,命名【逆相项目】。设定访问等级为二级以上,执行时限七十二分钟。
“你负责牵头。”她在通讯栏发送指令,“调两名工程师,优先调试原型机。目标覆盖范围是F7至东区变电站之间的所有接入点。”
“明白。”技术代表开始整理资料,“我会把构造图发给你审核。”
林晚点头,目光扫过能量热力图。波动频率仍在上升,最新数据显示已达到79.6%,距离临界点越来越近。
她打开内部日志,记录当前决策依据,并附上模型文件编号。做完这些,她才稍微靠向椅背,闭眼三秒。
再睁眼时,视线落回中央屏幕。原型机构造图已经开始生成,第一版设计显示出一个手掌大小的装置,带有定向天线和独立电源模块。
“体积还能再小吗?”她问。
“可以压缩15%,但会影响散热。”技术代表回答,“不过这次任务不需要长时间运行,问题不大。”
“那就按最小尺寸做。”她说,“到时候要有人带着它进入地下通道,越轻便越好。”
“好,我马上调整。”
林晚盯着图纸细节,突然注意到一角有个标记符号,像是某种编码缩写。她放大图像,发现是设备识别码的一部分,格式与联盟标准不符。
“这个编号是怎么来的?”她问。
技术代表看了一眼,“哦,那是临时注册号。正式编号得等备案完成才能生成。”
“用旧编号体系?”
“对,沿用三年前的老规则,因为新系统还没接入应急通道。”
林晚记下了这一点。她不喜欢临时的东西,在这种时候尤其危险。
她站起身,走到打印区取出刚输出的图纸,一张张翻看。每一页都标有修改时间戳,最新一版显示为五分钟前完成。
“你们进度很快。”
“不敢慢。”技术代表擦了擦眼镜,“谁都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林晚把图纸放回桌上。她知道团队已经拼尽全力,但她还需要更多保障。
“我要你亲自盯着组装过程。”她说,“每一个零件都要确认来源,焊接点拍照存档,最后测试全程录像。”
“没问题。”
“还有,原型机完成后,先不要联网。做一次离线模拟,用昨天那组真实波动数据做对照。”
“行,我安排双人复核。”
林晚终于坐下。她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节奏平稳。虽然身体还在承受能力使用的副作用,但她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
至少现在,他们有了应对方向。
主控室安静了几分钟。只有键盘敲击声和系统提示音交替响起。突然,科研组那边传来一声轻响。
“怎么了?”林晚问。
“找到了一个优化点。”技术代表看着新跳出的数据,“如果我们把脉冲间隔缩短0.1秒,干扰效率能提升12%。虽然耗能增加,但在短时间内完全可以承受。”
林晚走过去看屏幕。新的模拟结果显示,波动曲线在被打断后恢复速度明显变慢。
“就按这个版本做最终设计。”她说。
技术代表点头,开始更新文档。林晚退回座位,打开通讯面板,准备通知下一阶段人员待命。
就在她即将发送消息时,眼角余光瞥见热力图边缘出现了一个微小突起。不是整体上升,而是某个局部点位突然跃升。
她停下动作,放大该区域。坐标显示为G9废弃泵站西北角,正是接应车曾转移过去的地点。
“这里刚才有信号?”她问。
值班员摇头,“没有记录。可能是短暂反馈,系统自动过滤了。”
林晚盯着那个点,没有说话。她记得G9泵站没有任何电力供应,也不在常规监测范围内。
她调出十分钟内的历史数据流,手动逐帧查看。在某一秒,确实有一段极短的能量波动闪过,持续不到两秒,随后消失。
特征频率与“潮汐”一致。
她立刻打开通讯器,声音冷静:“通知专项小组,原型机必须加装定位追踪模块。另外——”
她顿了一下,看向技术代表。
“把G9泵站列入备用监控名单,设置最低阈值警报。”
“收到。”技术代表记下要求,转身去修改设计图。
林晚没有移开视线。屏幕上那个点已经恢复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她的手指仍悬在发送键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