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淤青在她瓷白的肌肤上蜿蜒成诡谲的星河,结痂的伤口像暗红色的星座。陈咏凌满眼疼惜的一寸寸抚过那些伤疤,当指腹终于颤抖着贴上她肩胛处最深的紫痕时,喉咙里泛起铁锈味的哽咽。这具他也曾小心翼翼捧在掌心的身体,如今布满了他来不及阻挡的暴风雨。
“都已经不痛了,只是……痕迹消不去。”黎晴晴控制不住地颤抖了一下,随后安慰着他。
话刚落音,却被他突然沉重的呼吸打断,温热的液体滴在她腰际新月形的疤痕上,她才惊觉那是陈咏凌的眼泪。
陈咏凌此刻的心疼不是触碰她时的颤栗,而是她条件反射般的瑟缩,仿佛这具身体早已习惯疼痛,却不适应他现在的温柔。
他只能低下头去,把吻落在那些伤痕周围,像在给每处伤口画上保护的结界,直到她绷紧的肩线终于松懈下来,化作他怀里的柔软。
他一寸一寸吻遍了她的肌肤,最后将手探进了她的背后,解开了她内衣的锁扣。
俯身覆上了她的唇时,他听见了黎晴晴喉咙里溢出的气音,像被揉皱的丝绸发出的叹息。
他终于忍不住占有了她,温度在交叠的肌肤间传递,每个毛孔都在苏醒。黎晴晴的指甲无意间划过他光滑的后背,激起陈咏凌一阵颤栗的涟漪,如同雨滴落入灼热的沙漠。
两人的呼吸逐渐同步,心跳在相贴的胸膛间形成共振。当他的手掌覆上她腰间的那道弧线时,两个灵魂之间的最后一道藩篱悄然崩塌。
这一场欢愉不是侵占,而是馈赠。不是索取,而是虔诚的朝圣。在这肌肤撰写的密语里,每一次颤抖都是新的笔画,每一声抑制不住的喘息都是这段感情新的记号。
两人互为彼此的救赎,此刻在对方的搀扶下,都上了岸。
整个假期,陈咏凌过上了一段乐不思蜀的日子,甚至都有点不想那么快回北京了。
爱人果然也是最好的良药,时间虽短,黎晴晴却肉眼可见的变得好了起来。阳光终于穿透了那些沉积的阴霾,她的眉目舒展开来,像有春风拂过。
前段时间枯瘦的脸颊如今有了笑意,苍白的皮肤染上健康的暖意。眼下的青黑褪去后,那双眼睛重新变得明亮起来,仿佛拨开云雾的星辰,闪烁着鲜活的光彩。
陈咏凌日日都陪着她,变着法的喂她吃东西,让她长了些肉。他小心翼翼又温柔可近的照顾着她的情绪,黎晴晴说一他不会说二,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彻底做了她的裙下臣。
他带她出门时,总是紧紧牵着她的手,眼看黎晴晴走路的姿态不再瑟缩,肩膀舒展如展开的翅膀,他欣慰得热泪盈眶。黎晴晴看着他嘴角也总会不自觉的上扬,连发丝都变得有了光泽,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栗色。
最打动陈咏凌的是她那股从骨子里透出的生机,像枯木逢春抽出新枝,当他伸手去拂她肩头的落叶时,黎晴晴会下意识的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的力度里,全是重新获得新生的笃定。
那些曾经的伤口,如今每晚都成了被陈咏凌抚摸过的痕迹,在幸福里微微发亮。
直到梁言打电话催他回京,他才在这个夜晚准备好好和黎晴晴谈谈。
他要带她走,不会再留她一个人在潼川,在他看不见够不到的地方。
陈咏凌像往常般,在睡前给她端了一杯热牛奶,这是黎晴晴每晚睡觉前习惯要喝的。
看着她一饮而尽,倚靠在床头将杯子递给了他,陈咏凌却没有马上出去洗,反而坐在了床沿,手指摩挲着玻璃表面,看着黎晴晴欲言又止。
“怎么了?”
“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陈咏凌停顿了一下,将杯子放在了床头柜上:“梁言催我回北京了,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部门里囤积了很多工作。”
黎晴晴的眼光突然暗了一秒,心里咯噔一声,手指无意识的在床沿边划着圈,指甲与木纹摩擦发出细碎的声响。
陈咏凌的轮廓在床头灯的昏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眉间那道褶皱,说话时微微滚动的喉结,还有握住她手腕时掌心传来的触感,一切都成为了黎晴晴最熟悉的温度。
“那你……”两个字在黎晴晴的唇齿间碾转,胸腔里翻涌的酸楚几乎要冲破喉咙,却始终没有继续问下去。
她突然想起昨夜他睡梦中无意识环住她腰肢的手臂,想起他早晨为她做早餐时哼跑调的歌,想起他总把她冰凉的脚捂在怀里的样子。这些细碎的温暖此刻化作荆棘,缠绕在她心上,每呼吸一次就收紧一分。
“这次我要带你一起走,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北京吗?”陈咏凌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坚定的问了出口。
北京两个字悬在两人之间,那是两千多公里的前程,也是两千多公里的未知。
黎晴晴沉默不语。
“跟我走。”陈咏凌的声音哑得不像话,短短三个字在喉间滚了好几遍才落地。
在他的尾音戛然而止的时候,黎晴晴突然低头把脸埋进了他的颈窝,温热的眼泪瞬间浸透了他的衣领。原来骄傲如她,也会在得到的爱情面前溃不成军,她以往从来不在陈咏凌面前哭,这几天却老是控制不住。
陈咏凌坚定的三个字,把这道选择题做成了必答题。
她笑着回应他:“我以为,这次你又要把我抛下……”
陈咏凌的手抚上了她的头发,低声安慰她:“傻得很,我说过我再也不会离开你。”
他撑开了些距离,看着黎晴晴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琉璃珠子,大颗大颗往下坠,却在唇角弯起一道月牙般的弧度。睫毛被泪水浸得乌黑,湿漉漉地黏在眼下,像被雨水打湿的蝶翅。她的鼻尖泛着娇憨的粉红,随着抽噎轻轻耸动。泪珠滚到唇边时,被那个倔强的微笑截住,在酒窝里蓄成小小的湖泊。
“行了,我从来不知道,你竟这么爱哭。”陈咏凌伸手去帮她擦拭,自己眼角的笑纹却更深了些。
黎晴晴伸手胡乱抹过脸颊,反而把泪水晕开成一片水光,整张脸像沾了晨露的花瓣,在灯光下折射出晶莹的脆弱与美丽。
“可是,我不知道我父母会不会同意。”
“我去跟他们说。”
“你去?”黎晴晴含泪的眼睛弯了弯:“你以什么身份去?”
“明天,你就带我回家,我会正式的向叔叔阿姨提亲,我要娶你。”
“我要娶你”这四个字他说得格外的坚定,落地成钉,凿碎了所有犹豫的空气,他的眼睛里倒映着黎晴晴惊愕的轮廓,瞳孔收缩成灼热的黑曜石,颈侧的动脉下像有一条汹涌的暗河在皮肤下奔流。
在黎晴晴震惊的表情中,他起身,又缓缓的蹲了下去,最后单膝跪地,膝盖与地板碰撞的闷响让床头灯都晃了晃。他的背脊挺得笔直,缓缓的从外套的内袋里面掏出了一枚戒指,没有包装盒子,只是一枚闪着光的钻戒,递到了黎晴晴跟前。这是他回到潼川的那天,从自己的家里翻出来的,这些天一直放在了他身上。
“晴晴,嫁给我。”陈咏凌没有问她是否愿意嫁给他,而是直接让她嫁给他。
黎晴晴愣住了,半天没有缓过神来。这一幕,是之前的她曾经多次幻想过的,在他们还在一起时,她便期盼过,陈咏凌哪一天才能跟她求婚,他什么时候才能为了她停留下来。
很遗憾的是,那时候的她并没有等到。
却在如今这个不是太合时宜的时候,他说出了口。
黎晴晴此刻的心跳剧烈起伏,手心起了一层薄薄的汗。思绪像暴风雨中的树叶,被风吹向截然不同的方向。她的左手攥紧衣角,右手却无意识的松开。仿佛身体也在分饰两角,心脏悬在胸腔正中,既沉不下去,又提不上来,每一次搏动都带着酸涩的迟疑。
“不是商量,”陈咏凌的声音沙哑得可怕:“是通知。”
说完他拉起她的手,将那枚戒指戴在了她的无名指上,钻石的切割面在幽暗的环境里透出锋利的光芒。
黎晴晴的舌尖抵住上鄂三次,终究没有发出半个音节,睫毛垂下时投下的阴影里,藏着无数个欲言又止的瞬息。
还在犹豫的瞬间,陈咏凌已经起身,他的吻像狂风暴雨般落了下来,汲取着黎晴晴唇上的牛奶香气,他迫不及待的脱起了自己的衣服。
“今晚我要提前洞房……”
黎晴晴淹没在他的情欲里,他再也不像前几晚那样的克制,手指失控地插入她的发间,将绸缎般的黑发绞成乱麻。
膝盖挤进她的腿间,实木床板被撞出闷响,陈咏凌的呼吸变得越来越粗重,鼻尖沁出的汗珠滴在她锁骨凹陷处。
“看着我。”他以一种几乎命令的语气说道。
黎晴晴被迫与他对视,眼睛里已经失了理智。
“还像从前那么爱我吗?”他问。
破碎的声音在黎晴晴的齿尖发出:“……嗯”
“可是,我比从前更爱你了。”
听见陈咏凌最深沉的表白,黎晴晴彻底沉沦了。他看着身下的她那双含泪的眼睛,明明先前盛着整片海洋的忧伤,瞳孔却突然一下亮得出奇。
情潮来得太急,像野火撩过荒原。陈咏凌索性放任自己燃烧,在这具熟悉的身体上拓印新的疆域。
在黎晴晴最动情最需要他的时候,他要挟她:“答应我。”
她的防线在某个临界点骤然崩塌——
\"好。\"
呻吟化作一声绵长的呜咽,黎晴晴的睫毛剧烈颤动几下,终于放弃挣扎般阖上,却有泪珠从眼角逃逸,划过太阳穴,消失在鬓发里。
她的指甲从陈咏凌的后背滑落,留下几道泛红的浅痕,最终无力地陷入床单。
当最后一声啜泣从他唇间被吞没时,她终于放任自己沉入这片欲海,如同倦鸟归巢。
……
第二天,陈咏凌将自己收拾得规规矩矩的,提着礼物就上了门。
黎晴晴的父母是认识他的,他们知道这是自己女儿的前男友。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处。
可是他们担心,自己的女儿刚从上一段失败的婚姻里面走出来,不忍心让她再次这么冲动的作出决定。
他们一开始没有反对,也没有答应。
黎父请了陈咏凌去茶室那边喝茶,气氛一度陷入了僵持。
茶几上的茶已经凉了第三遍,杯底沉淀着几片舒展不开的茶叶。他们两人坐在黎父的对面,彼此紧紧握住了对方的手。
黎晴晴的母亲眼眶红红的,为了不在二人面前失态,她突然起身去厨房添水,不锈钢壶嘴冒出的白雾模糊了玻璃门。
“你们想清楚了?”黎父最终打破了沉默,开口问道。
“是的。”黎晴晴坚定的点点头。
黎父摘下老花镜,用手揉了揉额头:“晴晴,我们做父母的本不该干涉你们年轻人的抉择,但我还是想要提醒你们,婚姻不是儿戏。你的上一段婚姻让你承受了很多伤害,也许就是因为你当时的冲动才做了错误的选择。所以这次,我希望你务必要考虑清楚。”
陈咏凌赶在黎晴晴的前面开了口:“我明白叔叔的想法。所以今天来,我是来征求长辈的意见的,不是让晴晴带着我回来通知您们我们做了这个决定。如果叔叔和阿姨不放心,可以考察我一段时间。我跟晴晴从高中认识到现在已经十几年了,彼此知根知底,一路也爱得轰轰烈烈。如今我已沉淀下来,我想给她一个安全的港湾,去治愈她内心受到的所有伤害,我会好好珍惜晴晴再次给我的机会,这辈子好好爱她,保护她,请您和阿姨放心。”
他正式的作出了自己的承诺,站起身来,端起面前的茶杯,在黎父面前鞠了个躬,仰头一饮而尽。
面对年轻人突然的深鞠躬,弯下的脊椎骨节清晰可见,黎父终于有些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