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卫？
黎渊脑海顿时警铃大作，满脑子都是疑问：隋明昭怎么会知道？他从影卫建立之初就一直瞒着对方。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影卫是他耗费心血一手培养的力量，是日后应对隋明昭的关键底牌。可如今还未等他出招，对方竟已洞悉一切。
这个认知如重锤般狠狠砸在黎渊心头，寒意顺着脊椎窜上后脑。他不敢细想，隋明昭究竟掌握实情多久了？这些年自己自以为隐秘的部署，是不是早已在对方的监视之下？
一时间，寒意翻涌，近乎冻结了四肢百骸。
偏偏隋明昭还笑吟吟地问他：“小渊怎么不说话？”
明明唇角挂着笑意，语调也极尽温和，眼底却一丝笑意都没。黎渊拿不准隋明昭在想什么，他不敢细想，眸光不断向周边飘忽，更不敢在此时胡乱搭话。此刻，他只觉得毛骨悚然——笑着的隋明昭比不笑时更显可怖，更让人捉摸不透，根根寒毛似乎都要刺破皮肤竖起来。
隋明昭笑容弧度大了些，仿佛不是有意要戳破徒弟藏掖多年的秘密，而是谈论天气般随意，甚至体贴地帮徒弟找好了理由，“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吗？还是——”
他话锋一转，声线愈发温柔，问道：“有秘密不想让师尊知晓？”
这下，不是似乎，是真的炸毛了，倘若黎渊是某种毛茸茸小动物的话。他唇瓣嚅嗫了几下，在心底反复思量两种截然相反的答案有可能会带来的后果。最终，心一横，觉得还是学鸵鸟埋头沙堆的心态，装糊涂装到底，反正隋明昭又没抓影卫过来与他当面对质，只要他咬紧牙关不承认，无证据则难定罪，对方能拿他怎样？
“师尊。”黎渊转瞬便重新披上温驯的皮囊，甜甜地唤了一声，尾音轻而软，眼神也变得无助可怜起来，睫毛轻轻颤动，平常称呼叫得宛如撒娇一般。
隋明昭没有应声，好整以暇地望着徒弟说变就变、堪比民间变脸的演技，不得不说，美人即使是故意做作装可怜，也是叫人看得格外赏心悦目，哪怕知道对方是装的，也厌恶不起来。他心底不禁哂笑，倒要看看这徒弟接下来要怎么狡辩。
黎渊暗自咬了咬后糟牙，忍着反胃，他知道装糊涂蒙混过去胜算不大，然而，装糊涂迂回总比直接面对心理压力要小很多，抱着一丝侥幸心理，他咽了咽唾液，装作听不懂，继续若无其事道：“什么‘影卫’？、‘秘密’？徒儿几乎日夜都在师尊身侧。在云霄宫内，都在师尊手一够就能抓着的地方，与师尊朝夕相伴，哪有什么‘秘密’可瞒？”
终究还是有一丝心虚，后半句像是被谁赶着似的，着急忙慌地说出口：“您问的话，我的确不知道怎样回答，才能让师尊您满意。您一直强调说的‘影卫’，我更是听都没听说过。我们宗门里除了执法堂，什么时候有了这样一个名称的组织？”
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快，黎渊心里暗自懊恼，语速太快，像是过于心虚，着急脱离嫌疑似的。他强作镇定，顿了顿，在隋明昭似笑非笑神情下，放慢语调，强作理直气壮地质问道：“上午，不过是我无聊，外出散散心，而且还是在宗内，又没有出宗。师尊自己疑心病犯了，将我定在这，我还没怪您，您倒反过来问我一堆莫名其妙的话。您要是不信，怀疑我偷溜出宗，大可以去查山门守卫记录，看看上面有没有我中午出宗的记录。”
色厉内荏。看似理直气壮，实则底气不足。隋明昭笑了笑，毫不在意徒弟三言两语间将责任尽数推给自己，他心里感叹，自己这徒弟只意识到了语速过快，最后一番说辞是放慢了语速，却没意识他思维因为紧张而陷入了重复。重复先前话术，越描越黑，有的没的说了一堆。
自己这徒弟，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事实证据不摆在面前，管你说破嘴皮如何试探，就算说亲眼看见他与影卫密会，只要没当场拆穿，哪怕答案只隔一张薄薄的纸，轻轻一戳就能戳破，彼此间心知肚明，他都不会如实承认。
又倔又犟。隋明昭心想，徒弟这样也好，面厚心黑，轻易别人欺负不到他。但，至于会不会被他这个当师尊的欺负，就难讲难说了。
反正，隋明昭是想将脑海中诸多不可为人道的想法，尽快实践在黎渊身上的。之前循序渐进的策略，隐约要维持不住了。
先得到心还是先得到人，于他而言，是个伪命题，有何区别？
无论如何，黎渊作为他徒弟，都是他的，无论是身还是心，或早或晚，也都会属于他。既然如此，那还分什么先后？修为修到巅峰，他应当随心所欲，率性而为，如若不是为了能随心所欲，难不成还是为了普度众生？
他又不是寺庙里端坐的菩萨，不食人间烟火，没有义务服从扮演众人心中想象出来的无欲无求。
……
黎渊一口气说了一通话，开始时眼神有时候还忍不住稍微躲闪一下，后来越说越多，装出来的理直气壮好似也成了真，视线就没再从隋明昭脸上移开过。
他暗自警觉地紧紧注视着隋明昭一举一动。这个时候，哪怕隋明昭嘴角稍微变化那么一下，都能让他心里警报骤响。然而，隋明昭就跟中了邪似的，除了开始似笑非笑地听他说，直到他说完，都没有一个字反应。
不，也不是说全然没有反应。只是这反应……黎渊眼睁睁地看着隋明昭看他的眼神越来越深沉，里面仿佛有团化不开的浓墨，直勾勾、饶有兴致地盯着他。那眼神，好似蓄力待发的猛兽，要将他脸皮整张剥下来一般。
赤裸裸不掩饰的侵略性看得黎渊心惊肉跳，恍惚间，他仿佛不止四肢被定住，脑袋似是也一同被定住，整个人僵硬、迟缓，静得只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周身神经都在叫嚣着逃离，可偏偏，肢体纹丝不动。
于是，直到隋明昭上榻，将他再次揽进怀中时，黎渊整个人包括思绪都是僵着的。先听得一声轻浅的叹息，抱着他的人指尖在他后颈摩挲片刻，似下定了某种决心般。还不待黎渊凝神应对，紧接着，疾风骤雨似的吻铺天盖地般毫不讲理地落了下来。
唇瓣被碾得生疼，混着冷幽香的气息不由分说地侵、入，极致的唇齿相融，一方强势压迫的亲密中，黎渊无从挣扎，也无法挣扎。所有感官均被放大，一时间，他竟产生种错觉，仿若自己的呼吸都被对方肆意掠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