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持续了多久，好似过了数个春秋那般漫长。
被放开时，黎渊大脑一片空白，喉间溢出半声未及咽下的喘息。他的眼尾与唇瓣都红得灼人，眼眶蒙着层水光，如同盛了一潭晃动的春水，眼尾晕出一片勾人心弦的薄红，浮在莹白肌肤上，恰似新雪落梅；唇瓣在反复厮磨间被浸泽得水润透亮，中间圆润饱满的唇珠，远比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更显柔嫩，泛着糜、艳的红。
唇角还沾着细碎的水光，柔软得仿佛一触即能洇开。
“小渊。”隋明昭弯了弯眼眸，满意地看着怀中人此刻的模样，徒弟水光氤氲的眼眸里的空蒙极大程度地愉悦到了他。指腹在对方唇珠上轻轻碾了碾，将黎渊激烈亲、吻后茫然失焦的眼神稍微拉回了点。
隋明昭俯身，将下颌搁在怀中人颈窝，那里的皮肤比唇瓣还要柔软，蹭过黎渊脸颊时，能感觉到怀中人细微的战栗。于是他笑得更弯了眼，指尖还赖在徒弟唇珠上流连，由衷赞叹道：“真乖，比为师想象中还要柔软、还要舒服。”
！！！
比唇瓣上细碎恼人的动静更令人瞬间清醒的就是隋明昭这番厚颜无耻、不要脸至极的话。
黎渊霎时回神，顾不上舌根还残留的麻痒，黑亮瞳眸里，羞恼与怒火交织。如果此刻黎渊照镜子的话就会发现，眼眸深处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茫然。然而，此刻黎渊并没有闲心去探究自己内心，隋明昭寝殿的榻边更无镜子让他可照，对方接二连三地不按常理出牌几欲将他逼疯。
全身动不了，被对方整个抱在怀里，四肢被灵力束缚，明明束缚轻飘飘的，只是动不了，并没有压重感，可黎渊却莫名感觉像是灌了铅般沉重。连攥紧拳头砸向那个在自己身上肆意轻薄的人都做不到。唯一能做的，也只有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可是，指望衣冠禽兽能良心发现见好就收，怎么可能呢？
隋明昭亲昵地捏了捏黎渊后颈软肉，黎渊心头猛地一沉，他如今拿捏不准隋明昭接下来要做什么，只得紧闭着眼，脖颈下意识往旁缩了缩，头颅小幅度偏开——四肢被缚，这是他仅能做的抗拒。
见状，隋明昭轻笑了笑，这细微的闪躲在他看来不过是小猫炸毛，反倒衬得怀中人更显乖顺。他根本无所谓黎渊是闭眼还是睁眼，是答还是不答。方才说的那句话，原也不是为了逗弄对方。在隋明昭看来，不过是自己一时情真没忍住，心里琢磨许久的事，一朝得手，顺着心意说了出来，是他毫不夸大的真实感受。
对他来说，无论黎渊愿不愿意，都已然是他掌中之物，这点毋庸置疑，又有什么好说的？难道说亲了对方之后，还要昧着良心说假话，继续哄骗对方，说他们是正常的师徒关系吗？
隋明昭自觉没必要，他是真心实意地将黎渊作为日后的道侣看待，又不是一时兴起用来泄欲的娈宠。自己如今不过只是亲了下黎渊，又没继续做什么过分的、更加深入的事情。
何况，没人比他更了解自己徒弟，骨子里相似的本性让隋明昭清楚地明白，黎渊就算因为他突如其来出格举动愤恼，也只是一时。趋利避害的本性会让其分清利弊，自然而然会明白做自己道侣与自己长久相伴才是最优解。
与其跟自己徒弟再继续打哑谜，倒不如由他来，直接挑破说个清楚。
“阿渊。”隋明昭眼角眉梢俱含着笑意，短短一句称呼被他叫得极尽缱绻。隋明昭微微坐直，捏黎渊后颈的手指转为掌心温柔地托着，防止自己徒弟偏头脖子紧绷久了酸痛。后背轻靠向身后的倚枕，将人往怀里又紧密地搂紧了些，垂首俯视怀中人的深邃眼眸里是化不开的浓情蜜意，声线柔和至极，拖曳着显而易见的诱哄意味，“做我的道……”
“师兄！”
紧闭的寝殿门外乍然响起璟玄的声音，殿内旖旎氛围顷刻间荡然无存。
隋明昭还未说完的话就这样被迫在“道”字处戛然而止。
说不清是什么滋味，黎渊蓦地松了口气。方才隋明昭说出那个字眼时，他呼吸都下意识屏住了，有什么心照不宣的事情似乎即将要在心尖破土而出。这下好了，不需要破土了，璟玄一声喊，“啪嗒”一声，彻底沉下去了。
“呵。”隋明昭气极反笑，自己与徒弟之间好好的氛围被璟玄喊声打消得一干二净。该醒的时候不醒，不该醒的时候偏偏醒来，还恰好脚一拐拐他寝殿门口。早知道就不该将璟玄扔进云霄宫里来，直接让其躺外面山门草地上该多好，布个阵法罩着别让人发现就行了。
哪像现在……
“师兄！”平时还算得上端方稳重的璟玄不知是得了失心疯还是什么，生怕隋明昭听不见似的，锲而不舍地又喊了第二声。
隋明昭这才有所行动，替黎渊理了理方才搂抱时蹭得凌乱的衣衫，对上黎渊霍然睁开的水亮眼眸，指腹轻轻地在眼下睫毛处揩了揩，隐约抹得一丝残留的凉润水渍，他指尖捻了捻，在黎渊悚然眸光中，又留恋地摸了摸眼尾那还未来得及彻底消散的红晕。
随即，朝黎渊安抚地一笑，许是良心未泯又或者其他什么。总之，这厮在离开床榻时，终于说了句人话：
“别怕，”隋明昭道，“里面的动静他听不见。”
这里的“他”，指谁不言而明。
黎渊没有说话，他神色复杂地看着隋明昭离去。在对方开门的那一刹，他还是略有些惊慌地下意识动了一下，于是，便陡然惊觉，原本覆在四肢上的灵力束缚竟然已经尽数消退。
……
原本在寝殿门外徘徊的璟玄听到门开动静，连忙急切转身望去，隋明昭身量极高，在修真界众多修士中，身形挺拔得如同孤峰玉树，自带一股迫人的气场。兼之又位高权重，小辈们自然不敢仰头去直视其面容。作为同门平辈，按门规不必像小辈般垂首恭立，只是这身高差带来的仰头角度，仰久了脖子酸。有这一弊端在，时间久了，璟玄也不喜仰头去仰视自己这位师兄。可这次不同，对方救了他，于情于理，他都应……
念头还未落地，抬头的瞬间，璟玄倏地愣怔住了，任他原先怎么想也想不到，此刻的师兄正一脸阴云密布地从上而下、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师弟。”隋明昭忽地笑了，可璟玄怎么听都觉得对方这声称呼，以及寻常挂在唇边的笑容，此刻竟多了几分阴森，阴恻恻的。
隋明昭笑眯眯的，说出的话却一字一句，尾音拖得绵长，仿若咬牙切齿般：“你来的可真及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