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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房里的排查像一张细密的网,一点点收紧。

干警们戴着白手套,手电筒的光柱掌握墙缝里的积灰,掠床板下的阴影,连墙角那只缺了口的搪瓷缸都被翻过来,里里外外照了三遍。有人蹲在地上,用镊子夹起一根可疑的纤维,小心翼翼装进证物袋。有人拿着紫外线灯,在枕头、被褥、甚至床架的绣迹上缓缓人间移动,光柱所及之处,任何荧光反应都逃不过眼睛。

铁架床被摇得咯吱响,铺盖卷被抖开,棉絮分散在空气中,墙角的尿桶被拎出去倒空,内壁用特制试纸擦了又擦,连洪建藏在床板夹层里的半截烟蒂,都被镊子夹出来,跟那新人的牙刷、毛巾一起,装进贴有标签的透明袋。

‘’动一下!手抬起来!‘’呵斥声混着金属摩擦的脆响,每个服刑人员都被搜身,衣缝被扯开,鞋底被敲的咚咚响。有人拿着放大镜,对着牢房铁门的锁孔反复端详,仿佛能从那圈袖子里看出什么端倪。

可整整半天过去,那包氰化钾的粉末没找到,下毒的痕迹没留下,连半个带指纹的容器都没见着。水泥地上除了经年累月的污渍,只有干警们来回踱步的脚印,像一个个问号,悬在沉闷的空气里。

排查的网越收越紧?

干警们又搬来了便携式检测仪,对着被褥、枕头甚至墙面的斑驳痕迹逐一扫描,屏幕上跳动的数字始终稳定在安全阈值,没有一丝氰化物残留的信号。有人取了新人用的搪瓷杯,倒上试剂晃了晃,液体依旧澄清,床板缝隙里的积尘被棉签细细粘起,送去临时搭建的简易化验台,显微镜下只有细碎的纤维和泥土颗粒。

领头的队长眉头拧个疙瘩,突然挥手,让所有人停手。‘’把这排牢房的服刑人员都带到活动室,分开问话。‘’他声音压的很低,‘’从昨天到今早,谁见过有人靠近这个床位?谁跟死者说过话?哪怕是递过一根烟、借过一次火,都给我挖出来。‘’

铁栅栏外,提审的脚步声此起彼伏,每个被叫住的人都低着头,手指绞着囚服下摆,回答的声音比蚊子还轻。干警们拿着笔录本,眼神像探照灯似的扫过每个人脸,记下他们每说的一个字,又反复核对时间线——谁起夜时见过谁的影子?谁的床铺离案发地最近?连洪建被问到时喉结滚动的频率,都被暗暗记在本子上。

活动室的灯泡忽明忽暗,映着一张张紧绷的脸。有人问得急了,突然拔高声音辩解,立刻被厉声喝止。有人盯着地面反复摩挲手指,像是想把什么痕迹搓掉。可无论怎么追问,那些碎片化的回答都拼不成完整的线索,每个人的证词都像进了水的纸,软塌塌的立不住脚。

直到暮色漫进铁窗,最后一份笔录也画上了句号。队长把一摞纸重重拍在桌上,纸上的字迹被灯光照的发虚,却像那些若隐若现却始终抓不住的疑点,沉沉压在每个人心头。

干警们再次调取了这几天的监控,反复查看后,未发现任何异常。留意到,洪建昨天午饭时曾匆匆返回牢房,逗留了约十多分钟。

随后,干警们再次提审洪建。面对追问,洪建起初几乎崩溃,但常年出入监所的他很快稳住心神,用平静的语气解释:‘’我昨天午饭刚吃了两口,突想起还有烧鸡没吃,想着趁没人自己全吃了——当着大家的面,不给显得吝啬,给了吧,这么好的烧鸡又可惜,我就急着回牢房吃了。吃完把骨头和包装袋都扔垃圾桶了。‘’

干警们随即找来尚未清理的垃圾桶,果然从中翻出了鸡骨头和包装袋。追问之下,洪建称烧鸡是哥哥所送:‘’我也没见着人,管教说我哥来过,守卫说他着急办事,放下东西没多久就走了。不信可以问管教,东西都是管教仔细检查过的,确认没违禁品才让我领的。

干警又问他有几个哥哥,洪建答道:‘’我娘就生我一个。可叔伯、姑舅、两姨家的哥哥,那可就多了。‘’

干警当即找来管教核实,结果证实洪建所领的物品确实经过检查,均无违禁品。

队长的脸色阴沉得吓人,当即下令提审所有服刑人员,尤其是那些穷凶极恶、屡教不改之徒,审得要格外仔细。

鸡叫头遍时,审讯结果出来了——所存犯人都没有可疑之处。眼下,嫌疑最大的仍是洪建,可他的供词却天衣无缝,滴水不漏,找不出半分破绽。

最后,队长把李阳叫进活动室。李阳瘫坐在冰冷的椅子上,后背的冷汗已经浸透了囚服,贴在身上像层冷湿的蛇皮。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擂鼓,每一次跳动都撞着他肋骨生疼。

要不是监狱长临时调换牢房,此刻倒在血泊里了就该是他了。

这个念头像条毒蛇,猛地缠住他的脖颈。他下意识攥紧拳头,却止不住指尖的颤抖。目光扫过这寂静又压抑的活动室,铁窗透进的光线明明灭灭,可他看什么都像是蒙着一层血雾,死者那狰狞的面孔像刻进了骨子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腥气,让他忍不住的想蜷缩起来,把自己藏进墙角最深的阴影里。

恐惧不是什么尖锐的东西,而是像潮水一样,慢慢漫过脚踝、胸口,最后是掐住他的喉咙。他不敢闭眼,生怕一合上眼,就看见什么可怕的东西从黑暗里钻出来。浑身的肌肉都绷得像拉满的弓弦,稍微一点响动就能让他惊得跳起来——原来死亡离自己这么近,近到只要监狱长一句话换错,他就成了那摊再也发不出声音的血肉。

冷汗从脚底一直窜到天灵盖,他死死咬着牙,才没让牙齿打颤的声音太明显。可那股从骨髓里渗出来的寒意,怎么也驱散不了?。

干警们开门见山:‘’李阳,这次谋杀明显是冲你来的,要不是监狱长给你换了个房间,你才捡回一条命。那个新来的,死得太冤了。你进监狱后,有没有跟人结怨。

李阳的声音打着颤:‘’没……没有。

此时,队长的手里正捏着李阳先前案子的卷宗。他突然抬眼问道:‘’李阳,你没进来的时候,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李阳沉默片刻,缓缓道:‘’我从来没得罪过什么人。就是在开发青风山的那件事上,战龙要以二十亿从我手里买下青风山的开发权,我没同意,然后就被人陷害进来的。

队长点了点头,‘’李阳你回去吧。‘’李阳回到牢房,心还是砰砰直跳。他刚躺下,就感觉有人在黑暗中盯着他。他警觉地坐起来,却只看到牢房里只有自己一人。

此时,干警们聚在一起分析案情。“难道是战龙集团派人来监狱里对李阳下手?”一名干警提出猜测。队长摸着下巴思考,“很有可能,他们想要青风山开发权,李阳不同意,就想在监狱里除掉他。”

队长眉头拧成一个铁疙瘩,声音里带着冰碴,又沉沉开口:‘’从现在起,给我把牢房所有服务型人员都盯紧了!一寸角落都不许放过,眼睛都给我瞪圆了——那个下毒的杂碎,掘地三尺也得给我揪出来!‘’

话音砸在地上,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劲,像是在每个人心头敲了记重锤。他扫视着周围的狱警,眼神里的厉色几乎要烧了起来:‘’谁要敢松懈半分,让那狗东西钻了空子,休怪我不讲情面!‘’

空气仿佛都被这道命令冻住了,连墙上的挂钟的嘀嗒声都显得格外刺耳。那份势在必得的决绝,像一张无形的网,瞬间绷紧了整个监区的神经。

三天的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耗得干干净净,那桩谋杀案却依旧像团浸了墨的乱麻,怎么理都理不出半点头绪。干警们急得嘴角起泡,整日里,在值班室踱来踱去,烟蒂堆成了小山,偏生半点线索都抓不住,拳头攥亿死紧,却只能对着空气发狠,一身力气全淤在心里。

可缝纫机车间的机器声里,最终还是按时响了起来。为了赶那催得紧的订单,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从前——轧布的咔嗒声、剪刀裁开布料刺啦声、服刑人员低低的交谈声交织在一起,是谁都能觉出那份不一样的滞涩。

车间里多了两张新面孔,是轮流值班的狱警。他们不说话,只像两尊铁塔立在那里,目光像紧绷的钢丝,一寸寸扫过车间的每个角落,掠过每个人的手指、眼神,连谁多抬了一下头,谁偷偷换个针线笸箩,都被牢牢钉在视眼里。机器转的太快,也甩不掉这两道沉甸甸的注视,空气里除了布料的味道,又多了层挥之不去的紧绷,像块浸了水的棉絮,闷的人喘不过气。

而此时的广州的,黏腻的湿热让人心里发慌。战龙在办公室里转了两圈,指节把手机壳捏的发白——给省城手下打了几个电话,传回来的消息都像浸了冰水:监狱那边依旧死水一潭,半点儿响动也没有。

他狠狠抹了把脸,将那股几乎要窜上头顶的焦躁强压下去,抓起安全帽往工地走。钢筋水泥的喧嚣里或许能让心稳一稳,他想。

刚走到搅拌站附近,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不远处的料场。一个推砖的力工正弯腰卸车,那背影、那侧脸的轮廓,像一记闷拳砸在战龙心上——太像了!

唯一不同的,是他自己铮亮的光头,而那人顶着一头利落的短发平头。

战龙的呼吸猛地顿了半拍,眼睛瞬间亮得惊人,像是在荒芜戈壁里撞见了清泉,又惊又喜。他一把拽住身旁路过的工段长,声音里压不住急不可耐的颤音:‘’去,把那个推砖的叫过来!现在就去!‘’

那个推砖的力工小跑着过来,粗粝的手掌在沾满灰浆的工装裤上胡乱抹了两把,又狠狠擦了把额角的汗。他微微弓着腰,喘着粗气道:‘’老总,您找我?‘’

战龙的目光像钉子似的钉在他脸上,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却带着股不容错辩的审视:‘’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力工愣了愣,下意识直了直腰,答道:‘’俺叫路宽,家在吉林。‘’

‘’吉林?‘’战龙眉峰微挑,指甲在身侧无意识地摩挲着,又问,‘’那你怎么跑到广州来打工了?‘’话语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目光应没离开对方的脸。

路宽又抬手抹了把脸,混着汗和灰的手掌在脸上留下几道印子,声音里带着点北方人特有的憨厚,又裹着层生活磨出的色味:‘’俺老家在吉林长春,去年听人说广州这边钱好挣,就把娃和爹妈安顿好,揣着十几万,带着老婆过来想做点小生意。‘’

他低下了头,声音也低了些:‘’可来这还没两个月,被人骗了——那十几万,一分没剩。老婆……老婆跟着那个做建材的跑了。‘’说到这儿,他脖子梗了梗,要是再使劲咽什么东西,‘’没脸回去见人,想从头再来,手里又没本钱,只能出来打短工,好歹能给家里寄点生活费。‘’

战龙听完,指尖在裤缝上轻轻敲了两下,忽然开口,声音比刚才沉了些:‘’路宽,愿不愿意跟着我干?‘’

路宽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错愕,像是没听清这话,又像是不明白这天上掉下来的话头从何而来。他张了张嘴,没出声,就那么直愣愣的看着战龙,眼里的不解像团化不开的雾。

战龙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掌上的力道带着股踏实的热手劲,声音也松快了些,透着几分自来熟的亲切:‘’路宽,我是辽宁人,论起来,咱们也算是半个老乡。今儿能遇上,缘份这东西,谁说得准呢?‘’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对方沾着灰浆的手背上,语气里添了几分笃定:‘’你要是跟着我干,别的不说,起码比你现在扛砖搬瓦强,就是比起你当初想做的小买卖,也强上何止百倍。‘’话语里没有什么花哨,却像颗石子,在路宽心里荡开圈涟漪。

路宽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又有几分心动。他嗫嚅着说:“老总,我没啥本事,就会出苦力,怕给您添麻烦。”战龙哈哈一笑,“我看你这人踏实,有股子韧性,这就够了。你先跟着我,慢慢学。”路宽咬了咬牙,用力点头,“行,老总,我信您!”战龙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有我一口肉吃,就有你一口汤喝。”随后,战龙安排路宽到自己身边做些杂事。路宽干活十分卖力,战龙对他也愈发满意。而此时,监狱里的调查依旧毫无进展,那股无形的压力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个干警的心头。与此同时,战龙心里也在盘算着,他要利用路宽,为自己下一步的计划添砖加瓦,只是这背后的阴谋,路宽还一无所知,他只觉得自己的命运或许从此会迎来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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