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婆婆以为活到她这个份上已经没什么能够惊到她了。
可钟小小的话还是让她的心跳加快了两分。
钟小小此刻也没把罗婆婆当外人，捡主要的把吴在里正家发生的事说了。
“里正让我们赔钱，我不能赔。”
不仅是为了钱，如果她这次认栽了，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孩子们从此在村子里抬不起头，还要被王赖子讹一辈子，
以后谁都能踩他们母子一脚。
南宝攥着小拳头，道：“我们没错，为什么要我们赔钱？”
一直沉默的罗婆婆道：“因为你们弱，因为你们好拿捏。”
东宝最先冷静下来道：“娘，你怎么去县里告状？”
钟小小道：“去敲闻登鼓，去县里上告。”
东宝：“县太爷是谁？”
钟小小道：“他是镇平县的长官，是比里正还要大的官。
荷塘村的那头牛就是他发的。”
“那为什么他不管吴里正霸占耕牛的事？”南宝问。
钟小小：……
“要去上告，不告就没人管这事，”罗婆婆道，“你去吧，我会照看孩子们的。
咱们的县太爷…唉，你自求多福吧。”
“娘！”
东宝急了。
孩子们虽然不知道县长是什么人，但他们已经直觉上告不是件容易的事。
钟小小道：“孩子们，娘如果去上告，这是就还有一丝转机。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最坏的结果就是赔钱给王赖子。
既然都是要被他讹，娘为什么不搏一搏呢？”
再说，就算上告不成，她也另有计划。
钟小小转身，突然对罗婆婆盈盈拜倒。
莫战北让罗婆婆住在山上，两人之间必有渊源，孩子托付给她，她也放心。
罗婆婆伸手挽住她，平日里有几分疯魔的眸子里是钟小小从未见过的平静：“你这是干什么？”
钟小小路上已经想好，这件事孩子们只能与她共进退，所以她此刻对罗婆婆说的话，对孩子们也没什么好回避的。
“我想过了，如果我去上告，若是走访无门，我最多在县里住一夜便会回来。
这一天一夜，拜托你了。
东宝南宝，你们要看好妹妹，不要出门乱跑。
若是有人来上门寻衅，你们不要开门，只说我去县里上告了，他们就会来找我，暂时不会为难你们。”
罗婆婆点头，见钟小小临阵不乱，眼中也是露出难得的欣赏。
“若我一天一夜还未回，东宝南宝，你们去周村长家，拜托他和你祥子叔去县里寻我。”
“娘！”
“你们记住，任何时候都要照顾好贝儿。
如果有危险，就和婆婆躲起来，你们知道的。”
罗婆婆以为钟小小指的是让孩子们躲到山上去，不知道钟小小指的是莫战北发现的那个天然岩洞。
“我省得，小鬼难缠，总之……你好自为之。”
钟小小本打算留罗婆婆吃饭的，被罗婆婆婉拒了。
她今日也是昏了头，一时冲动帮钟氏看了孩子。
看着钟氏和孩子相依为命，就让她想起当年的自己。
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在这世道生活有多艰难。
她怕自己心魔发作，刻意和他们保持距离，远远地看着他们，孩子们似是有些怕她，但还是懂事地给她拿了家里的糕点。
钟氏把孩子们教得很好，她对孩子坦诚。
如果当初她也能像钟氏那样，是不是就没有后来的事。
*
吃过晚食，钟小小把家里的银钱都藏好，就带五百文钱和一个换洗衣服的包裹。
她一个小老百姓，能告成就告，告不成，家里这十两银子也抵不上什么用。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罗婆婆就来敲门，钟小小已经起身准备出发。
东宝南宝还能控制住自己，贝儿紧紧抱着钟小小大腿不让她走。
钟小小蹲下对贝儿道：“娘一定会回来。“
贝儿却说什么也不肯放手，东宝南宝一人扯一条手臂，她就两条腿挂在钟小小身上。
钟小小抹了把脸，狠下心转身拔腿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