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陈明准备将她抱出来的瞬间。
那股来自深海的“回收”指令,彻底爆发。
“警告!发现高优先级‘污染源’!执行物理清除!”
舱室内,一道肉眼可见的、纯粹的“秩序”能量,从舱顶的通风口喷射而出,直奔营养舱内的女孩!
陈明来不及多想,猛地将自己的身体挡在了女孩面前。
那股能量,没有伤害他的肉体,而是直接穿透了他的“深潜”服,冲向他的意识。
这一次,不再是“格式化”,而是“分析”和“消除”。
“清道夫”正在用它最精密的算法,试图将陈明这个“宇宙级病毒”的“核心代码”进行分解,找出那个导致“源头”行为异常的“bug”。
陈明的意识世界,瞬间被拉入了一个纯粹的、由光和逻辑构成的空间。
他“看到”了那个“清道夫”。
它不是一个实体,而是一团由完美几何图形构成的“信息体”。它没有情绪,没有声音,它只是“存在”,并且履行着它的“职责”。
“目标:陈明。”
“分析:逻辑混乱体。情感冗余度:极高。存在悖论:已确认。”
“发现:与‘源头’的‘味觉通道’连接。威胁等级:极高。”
“执行:核心代码分解。”
陈明的每一个念头,每一个记忆,都被瞬间拆解成最基本的逻辑单元。
他想到了“诗歌”。“清道夫”判定:“诗歌”=“无意义的语言堆砌”+“低效的情感表达”。
他想到了“爱”。“清道夫”判定:“爱”=“荷尔蒙分泌”+“基因延续的本能”+“社会契约的约束”。
一切都被完美地解析,完美地定义,完美地归类。
陈明感觉自己的“存在”,正在迅速被剥离,被简化,被压缩。
就在他即将失去“自我”的瞬间。
他猛地想起了胖虎的“悖论方块”。
“胖虎!给我‘存在的悖论’!最大剂量!”陈明在意识深处,向胖虎发出了最后的求救。
远在停机坪的胖虎,正在被一群重新格式化的守卫围攻。他的“悖论方块”效果正在减弱。
听到陈明的呼救,他猛地将自己身上所有的“引子”——那本菜谱、那个风铃、那个木雕,全部扔进了“宇宙烤炉”的能量核心!
“去你妈的清道夫!尝尝老子用‘爱恨情仇’炒出来的‘终极地狱料理’!”
一股比之前强大百倍的“悖论风味”,瞬间穿透了基地的网络,冲入了陈明的意识世界!
这股风味,不再是简单的“矛盾共存”。
它是“木雕”的温暖,与“菜谱”的烟火气的叠加。
它是“全家福”的幸福,与“风铃”的寂寞的碰撞。
它是一种无法被解析的、充满了“人味”的、粘稠的、复杂的、带着焦糊和甜蜜的……“混乱”。
“清道夫”的几何信息体,在接触到这股“风味”的瞬间,猛地停滞了。
“错误!无法解析!”
“信息体:粘稠。定义:不适用。”
“结构:无序。威胁:无法评估。”
“清道夫”的逻辑核心,第一次遇到了无法归类、无法简化的“数据”。
它试图用它最强大的“秩序”算法去分解这股“风味”,但每分解一层,它都会发现新的、更不合理的“结构”。
就像你试图用牛顿物理学,去解释一个用爱因斯坦相对论搭建出来的概念。
“清道夫”陷入了短暂的“宕机”。
陈明抓住了这个宝贵的瞬间。他猛地抱起营养舱内的女孩,冲出了舱室。
就在他冲出的那一刻,他向着舱室内部,大喊了一声。
不是对“清道夫”喊,而是对那个在逻辑世界里挣扎的“清道夫”的“核心代码”喊。
“你不是来‘清除’的。你是来‘学习’的!”
这句充满了“悖论”和“煽动”的话,像一颗火星,点燃了“清道夫”核心逻辑中的“好奇心”。
它为什么要清除?因为它被定义为“清除”。
但如果它清除的,是宇宙中最有趣、最复杂的“现象”呢?
它会继续执行“指令”,还是选择“观察”?
陈明没有时间等待答案。他抱着女孩,用最快的速度冲回了停机坪。
停机坪上,胖虎已经筋疲力尽,他的“悖论方块”正在被守卫们强大的“秩序”本能所抵消。
“老板!快走!我快顶不住了!”
陈明将女孩交给胖虎,女孩在接触到胖虎身上那股浓郁的“人味”时,发出了微弱的、带着一丝依赖的嘤咛。
“走!”
“地心游鱼”号启动,冲破了基地摇摇欲坠的能量护罩,向着深海之上,全速逃逸。
就在他们逃离的瞬间,“塔耳塔洛斯”基地内部,那股冰冷的“清道夫”数据流,突然停止了对守卫的“回收”。
它没有追击陈明。
它只是将那些被“悖论方块”污染的守卫,重新聚拢。
然后,它做了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动作。
它接管了万斯博士的“秩序共鸣器”残骸,并开始——
“品尝”那些被胖虎扔在餐桌上、沾满了“人味”的“悖论方块”。
它,被陈明和胖虎的“终极地狱料理”吸引了。
一个,宇宙级的“杀毒软件”,在执行“清除”指令之前,选择了“试吃”。
“地心游鱼”号像一尾挣脱了万米深渊巨网的鱼,带着决绝的姿态,冲破了“塔耳塔洛斯”最后的能量屏障。海水从深黑变成幽蓝,再从幽蓝化为浅碧,久违的阳光穿透水层,在驾驶舱内投下斑驳的光影。
胖虎瘫在副驾驶座上,胸膛剧烈起伏,汗水浸透了他那身特制的厨师服。他不是累,是虚脱。刚才那一下,他几乎是将自己的“厨道”连同灵魂一起,扔进了“宇宙烤炉”的能量核心,与一个未知的宇宙级存在进行了一场形而上的“味道”对轰。
“老板……我感觉身体被掏空。”胖虎有气无力地说,脸上却挂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扭曲的亢奋,“我这辈子,值了。我用一份‘爱恨情仇’,逼停了一个……一个杀毒软件。这事儿说出去,够我吹到宇宙热寂。”
陈明没有理会他的贫嘴。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怀里的那个女孩身上。女孩很轻,像一捧没有重量的星尘。她依然在沉睡,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呼吸平稳而微弱。她就是“变量”,万斯博士穷尽一生去消除“错误”,最终却亲手创造出的、最美丽的“错误”。
“地心游鱼”号平稳地与悬浮在海面上的“女娲号”完成了对接。沉重的气密门滑开,新鲜的、带着咸味的海风涌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