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帘缝隙透着初晨的光，屋外还有些沉沉雾气。
林恩很早就醒了，穿了件宽松的毛衣坐在书房的靠窗书桌前，面前摊着一叠文件和几封未读邮件。他的笔记本电脑发着柔和的光，映着他专注的侧脸。
屋内很静，只有键盘偶尔“啪嗒啪嗒”的声响。
书房的门轻轻被敲了两下。
林恩停下手，微笑着起身开门。
门外是邱母，穿着干净的羊毛针织外套，手里还拿着一条围巾。
“阿姨早。”林恩轻声打招呼。
“早啊。”邱母也笑了笑，目光从林恩身后扫了一眼，“邱白还在睡啊？”
“还在呢。”林恩点头，语气温和，“昨晚他累了些。”
邱母点点头，没多问，反而换了个轻快的话题：“我就想问问你们平时早餐都吃些什么？我来做点吧。”
“哎呀不用麻烦，阿姨您应该还没吃饭吧？”林恩笑着偏头，“您歇着，我来弄吧，我们都挺随便的。”
邱母笑着摆摆手：“没事没事，我这人啊，一早上要是不动一动，反倒更难受。我都看你在忙了，就想着顺手帮下。”
林恩温声道：“我这也不是急事儿。”他说着便合上电脑，起身，“那我们一块儿吧。厨房在那边，我把食材都收好了。”
他们一同走进厨房。空气里还残留着昨晚烹饪后的些许香气，地面干净，台面整洁，像所有精致却温馨的家一样，透着克制有序的生活感。
林恩熟练地翻出食材和锅碗，一边开始洗菜，一边轻声问：“阿姨您吃不吃辣？”
“早上不吃辣。”邱母随口答着，又看了看林恩熟练切菜的动作，忽然问道：“你平时，都睡书房啊？”
林恩顿了顿，很快恢复如常，笑着回答：“是的，阿姨。书房隔音也好，有时候我晚睡，就不吵着别人了。”
邱母微微一笑，没继续追问，语气却柔和下来：“你这孩子……真的很细心。”
林恩抿唇笑了笑，没有接话。他把洗好的青菜搁进篮子里沥水，然后把一锅粥慢慢熬上火，继续配着蒸蛋和鸡蛋饼的准备。
邱母没再多问林恩是否“总是睡书房”，她只是偶尔用余光瞥一眼林恩的动作，看他一点点俯身、拧火、端锅时的自然举止。
一个人真正好不好，其实不用多问，看他待人的分寸就够了。
厨房里飘出了粥香，锅盖轻轻地颤着。林恩拿出牛奶倒进小锅加热，顺手把牛角面包放进烤箱，语气温柔又从容。
邱母忽然轻轻开口：“其实我刚来那会儿，还有点担心你们过日子怎么过。但现在我看见你这样……我就放心了。”
林恩偏过头，看着她，认真点头：“谢谢您，阿姨。”
邱母笑了笑，眼角有点温柔的细纹：“那就请你以后多照顾照顾他了。”
林恩轻轻低笑了一声，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锅盖咕嘟一响，热气升起。
不远处的房间里，邱白还埋在厚被里做着不知第几轮翻身的梦，没听见厨房这头的浅语低笑，和一场未说破的默契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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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白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亮了。
他第一反应是动了一下腿，紧接着整个身体像是被锈死的齿轮，传来一阵酥酸混杂的钝痛。他“嘶”地一声低哼，额角冒出一点汗。
昨夜的缠绵像是潮水，一点点漫回来。他睁眼，看见房间被收拾得一尘不染。
那些被急匆匆丢在地上的衣服，已经叠好放在椅背上；那条昨晚被他咬住的毛巾，安静地躺在床头柜上，像什么都不曾发生。
连阳光照进来的角度都很克制，柔和得不像早晨，更像一场心照不宣的掩饰。
……林恩，早就起了。
他咬了咬后槽牙，一点点坐起身，强撑着像个“没事人”一样穿衣洗漱。胸口被吻肿的地方还有点发热，但他硬是把衣领拉高，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走出卧室时，客厅已经充满早餐的香气，锅盖热气氤氲，餐桌上摆好了粥、蒸蛋、热牛奶，还有一小篮刚烤出来的牛角包。
林恩正站在厨房门口擦手，见他出来，唇角勾了勾，什么也没说，只是朝他眨了下眼。
“你醒啦。”邱母从厨房探头出来，满脸笑意，“快来吃饭。”
“……嗯。”邱白轻咳了一声，努力控制表情别露馅，“我……累坏了，起的有些晚，嘿嘿。”
林恩在一旁不动声色地帮他拉开椅子，“是啊，挺累的。”
邱白被这句轻描淡写怼得面红耳赤，偏偏还不能反驳，只能假装没听见。
林恩轻轻咳了一声，动作自然地将最后一盘蛋饼摆上桌：“吃吧吃吧，趁热。”
早餐简单却色香俱全：热粥、蛋饼、牛奶、面包，还有林恩新尝试的柠檬酸奶卷，摆得干净美观，带着一点不动声色的仪式感。
邱白一边吃一边开始絮絮叨叨，说起最近工作室的事。
“你们不知道，‘失序回响’这项目，现在是真的转正了。原来我就瞎做着玩，结果白一那家伙看了之后，非说我这是宝藏——非把它捞出来做成个ARpG，还做世界观、做玩法，现在都快做成二游了。”
邱母听得一头雾水：“你说的这些，我一个都没听懂……”
“妈，我做设计的你忘啦，”邱白兴奋地解释，“ARpG是动作角色扮演游戏，元宇宙就是虚拟现实那类的，剧情探索……哎你理解成你看的电视剧就行！”
邱母只好点头：“那你可别累坏了。”
“放心吧！我现在可不是一个人在干。”邱白正说着，林恩忽然像是想起什么，放下筷子说：“对了，你之前要的配乐，我都写完了，发你邮箱了，回头查收一下。”
“……真的假的！”邱白顿时眼睛亮晶晶，“你这么快就弄好了？”
林恩略显得意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那是，我可是业内顶级的，写个游戏配乐，哪用那么久。”
“我靠！你太猛了吧……”邱白忽然有些忘情，转头就对邱母说：“妈你知道吗？林恩写曲子是真.大师级的，前阵子还拿了个奖，你去查查新闻都能看到他名字。他这次帮我们写的是配乐和主题曲，我都快感动哭了——你听听那调性，一听就是史诗开战前夜！太合了！”
邱母笑着看了林恩一眼：“看来小白很崇拜你啊。”
林恩被这么一夸，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轻咳了一声：“也没有啦……我也就做点力所能及的事。邱白做的这个本身美术就很惊艳，配乐只是锦上添花。”
邱白立刻接话：“你那叫锦·中流砥柱·花。”
林恩拿纸巾轻轻擦了擦嘴，忍着笑摇头：“你少拍我马屁，我可不吃这套。”
“谁说的？你昨晚……”邱白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什么，赶紧咬住舌头。
林恩瞥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一挑。
邱母倒是没听出什么异样，低头继续喝粥。
这顿早餐，在热气腾腾的氛围中度过。窗外阳光越来越亮，街道上偶尔能听见零星的烟花响声，空气里仿佛还残留着新年的年味。
林恩站起来收拾碗筷时，邱白还在喋喋不休地讲着游戏的最新进展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林恩一边洗碗一边点头，眼神含着笑意，像是习惯了这种喧闹。
而这份热闹，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了他生活中最心安的日常。
吃过早餐没多久，邱母便看了看时间，起身拿起放在沙发一角的手提包。
“我得回去了。”她语气里透着不舍，却也干脆利落。
“啊？阿姨不多待一会儿？”林恩正擦着手上的水珠，从厨房探出头来，脸上还带着点笑意，“我原本还想着中午给您做海鲜意面尝尝的。”
“你这孩子，我不是怕你累着嘛。”邱母摆摆手，眼里却是笑意盈盈，“你们年轻人还有自己的事要忙，我在这儿多坐着，反倒打扰你们了。再说了，院里还有些事情要忙，我这老太婆也不能一直不管。”
林恩擦干手，走出厨房，声音温和又坚定：“阿姨，那我来送您吧。天冷，外面又滑，哪能让您一个人坐公交。”
“我都这把年纪了，还怕什么风雪。”邱母嘴上这么说，但还是下意识地看向了窗外，街边还残留着昨日的雪痕，地面确实有些湿滑。
邱白也从沙发上跳起来，一边拎起邱母的包一边说：“走啦妈，我也正好想出门活动活动筋骨，我们一起送你。”
“你这小子，还活动筋骨？你明明是想借机偷懒。”邱母拍了他一下，脸上却挂着笑，眼神却落回林恩身上。
“那就麻烦你们俩咯。”她略微点头，语气不似刚才那样强硬。
林恩回以一个温润的笑：“应该的。”
三人简单收拾了一下，雪球还不太情愿地被留在家里，趴在门口用哀怨的大眼睛目送他们穿上厚外套、出门。
初一的清晨，街道还未完全苏醒，但空气中夹杂着昨日烟花未散尽的烟火味。雪地上偶尔能看到一两家放剩下的小鞭炮皮，风吹过时扬起一点儿碎红。
车内暖气开得正好，窗户边微微起雾。
林恩开着车，邱母坐在副驾驶，邱白坐在后排，头靠着玻璃，有点犯困，却也不忘时不时插几句话。
“妈，你昨天晚上是不是没睡好？”
“还行，你以为我像你睡得那么死？”
“那你下次多住几天嘛，这边挺安静的。”
邱母转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正在专心开车的林恩，语气不动声色：“我怕再住下去，你们俩又得假装着分房间睡。”
林恩听见了，却没接话，只是嘴角浅浅翘起，像是默许了什么。
车子一路缓缓驶过年味尚未消退的街巷，路边的红灯笼随风轻轻晃着，路人稀稀拉拉，多是买菜归来的邻居或刚放完炮的小孩。
临到院门口时，邱母才开口：“这两年……谢谢你一直照顾白白。”
林恩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很轻，却格外诚恳：“我不仅会好好照顾他，还会和他一起好好生活。”
邱母眼神里一瞬间露出点情绪，像是被什么触动了，又很快被温柔盖过。“你是个好孩子，我放心。”
林恩偏头看她，眼神里是一贯的清澈：“我也很幸运能遇到阿姨和他。”
车子稳稳地停在了巷口。
邱白下车，把后备箱里帮母亲准备的一些东西递过去，又叮嘱了几句保暖、注意路滑的话，唠唠叨叨像个小麻雀。
邱母回身拍了他几下：“行了行了，我还没老糊涂，快回去吧，别让冻着了。”
她最后朝林恩挥了挥手，笑容柔和：“改天来我这吃饭，别老是躲。”
林恩一愣，随即笑着点头：“好。”
目送她走进院门，林恩才缓缓发动车子。
邱白窝在副驾，偏头看着他。
“你刚刚，说我们是一起生活。”
林恩瞥了他一眼，眉目不动：“本来就是。”
“……我听着，挺感动的。”
“感动？那你得表现表现。”
“比如？”
“比如——回去别再乱扔毛巾。”
“……靠。”
车里响起低低的笑声，一路被暖气蒸腾着，融进新年清晨的阳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