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获屿觉得车里的气氛有些凝滞,便开口打趣了一句,“知道男人能有多坏吗?”
温时溪慢慢转过视线,将他从上往下打量了一遍,睫毛在眼底投下狡黠的阴影,“知道。”
他佯装恼怒地瞪她一眼,却藏不住眼底的玩味:“坏男人送包都在自己名下,女人攒不了购买资格,”尾音拖长,像在拆解某种阴谋,“一旦圈养关系结束,女人才会发现自己跟了他那么多年,什么‘入场券’都没拿到。”
“我就不一样了,”江获屿连忙将自己从“坏男人”行列里摘出来,“我送你的所有东西,都记在你名下。”
温时溪见他这副邀功的模样,从喉咙里漾出一声低笑,“那包的使用权总归还是女人的呀。”
他变道超车的动作行云流水,“坏男人分手讨回来的也不是没有。”
她将后脑勺枕在靠背上,转头直视他,嘴角噙着笑,“那你会让我还吗?”
江获屿握方向盘的手指猛地抓紧,语气笃定,“我不会和你分手!我会和你纠缠到坟墓里去。”
温时溪笑得发出“咯咯”的声音,肩膀颤抖着,“你别过来呀,好可怕。”
他单手解锁了屏幕,忽然将手机抛到她腿上,“帮我找一下何律师。”
通讯录的冷光映着温时溪的睫毛,她刚翻出联系人,手机就被江获屿夺了回去,按下语音键时喉结微微滚动:“何律师,我今晚卡里有两笔消费,要做自愿赠予公证。”
手机很快震动。何律师的回复被公放出来,清脆的女声在密闭空间里异常清晰,“好的,赠予对象是谁呢?”
江获屿转头看她,窗外掠过的霓虹在他瞳仁里烧成一片燎原的火,“我女朋友。”
“行动胜于雄辩。”眉梢挑起一抹戏谑的弧度,目视前方,“不要妄自用你肤浅、庸俗、狭隘的思想来揣度我。”
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突然同时笑出声,异口同声地吐出两个字:“凡人。”
江获屿的尾音上扬,裹着夜风的轻佻:“我说你烦!”
“你更烦!”温时溪立即反唇相讥。
吵闹声碎在引擎的轰鸣里,化作后视镜中渐渐消散的星火。跑车碾过泊油路,消失在长街尽头。
-
凌晨一点,月光透过纱窗洒进总统套房里,齐闲庭侧躺在床上,床头柜上的金鱼缸里,氧气泵吐出的气泡串在幽蓝的水中缓缓上升,规律的嘶嘶声像一首安眠曲。
眼皮像灌了铅般沉重,水波晃动的光影在墙上投下摇曳的波纹。他的意识随着金鱼摆尾的节奏渐渐模糊,他伸手将床头灯熄灭,最终沉入了许久未有的深度睡眠。
-
私人管家部办公室里,空调的凉风裹挟着哈密瓜的清甜气息,杨茜尧斜靠在沙发上,手里捏着一块瓜,咬下去时发出“咔嚓”一声脆响。她随手拍了拍身旁温时溪的膝盖,“你来交代一下。”
温时溪她清了清嗓子,“美国K&L律师事务所的创始人帕尔特,即将入住我们酒店,具体日期待定,预计在三周后。”
目光缓缓扫过围坐在茶几旁的同事们,“会议纪要以及客人资料稍后发到群里,请大家提前熟悉,把能准备的都准备好。”
话音刚落,杨茜尧就接过了话头,“这位可不是普通的客人。”她抽了张纸巾擦手,“帕尔特四个月前刚惹上一起官司,保释金就交了五百万美元。这次来鹏城的行程是绝密,安保级别要提到最高。”
同事们各自散开回到工位上查看资料。温时溪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齐闲庭发来的信息:【昨晚睡得很好,金鱼有效。】
温时溪嘴角翘起的弧度里写着几分得意,不愧是我!指尖轻快地回复:【那太好了!】
新消息跳出来的瞬间,她的手指僵在了半空:【金鱼到时候我会带走,你也跟我一起走,好吗?】
中央空调维持在在适宜的24°,温时溪却感到背后沁出一层细密的汗。
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如果不是江获屿那副吃醋的模样,她或许还不会这么确定。那家伙的直觉准得可怕,像猎犬一样,总能从蛛丝马迹里嗅出端倪。
她深吸一口气,回复得干脆利落:【齐先生说笑了,我老板和男朋友恐怕不会答应。】发完这条信息,就将手机反扣在桌面上,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个令人不安的邀请。
-
齐闲庭盯着屏幕上最后那行字,胸腔里泛起一阵微妙的灼热。阿弗洛狄忒嫁给了火神赫菲斯托斯,却与战神阿瑞斯偷情。
此刻他竟荒谬地共情了那个莽撞的战神。他忽然很想做点什么疯狂的事。比如现在就冲到她办公室,或者干脆把那个所谓的“男朋友”揪出来看看。
但最终,他只是垂眸轻笑了一声,在对话框里打下“那真是遗憾”五个字,信息还未发送出去,助理的号码就在屏幕上跳动。
“齐总!”电话那头的声音压着兴奋,“藏家松口了,后天下午到酒店交易。”
齐闲庭的眼睛蓦地一亮,挂完电话后马上删除对话框里的文字,重新输入的指令带着金属般的冷硬:【后天准备无监控路线。】
-
私人管家部今晚加班探讨了一下美国律师的准备事项,温时溪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宿舍时,指针已经快指向九点。
她的钥匙被江获屿拿走了,只能站在908国门口给他发信息。
门开得比预想的更快,江获屿高大的身影笼罩在玄关暖黄的氛围灯下,下一秒,手腕就被握住,她踉跄着跌进屋里。
温时溪闻到了红酒的味道,昏黄的灯光将房间镀上一层暧昧的暖色。
江获屿的轮廓在暗光中格外深邃,眼里噙着藏不住的笑意:“看看你桌上有什么?”
她狐疑地眯起眼,目光探向屋里,背包被他顺手接过去,她趿着拖鞋朝书桌走去,一个精致的摇表器静静立在那。
六个表位呈左右两排排列,黑色真皮表枕在柔光下泛着细腻的质感。
摇表器,是通过模拟手腕运动,使机械手表自动陀转动,让手表保持运动状态,避免长时间静置而停走的机器。
“这是你的?”温时溪的手指抚过光滑的胡桃木外壳。
江获屿已经执起她的手腕,将“月亮美人”轻柔地解下,“送你的。”
他将手表稳妥地放进第一个表位,“这里可以单独控制转速。”
表盘周围一圈钻石在缓慢旋转中折射出细碎的光芒,温时溪望着空着的五个表位微微出神,“我哪有这么多表可以放?”
江获屿从背后环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会有的,”他咬字带着红酒般的醇厚,“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填满。”
他将她转过来面向自己,双手托着温时溪的手腕搭在自己颈后,“我们来跳舞。”
指尖按下红酒旁的蓝牙音箱,慵懒的爵士乐如丝绸般流淌出来。
暖黄的灯光碎在她眼底,像是揉进了星屑。温时溪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摇晃,“今天吃了什么?变得这么浪漫?”
“向来如此。”环在她腰间的双手紧了紧。
温时溪顺势将脸颊贴在他胸口,二十平的小屋此刻被某种无形的蜜糖灌满,连空气都变得粘稠甜腻。
“我也是很有艺术天赋的。”江获屿的声音里还带着几分未消的醋意。
温时溪闷笑出声,抬眼正好看见墙上那幅画,是她昨晚特意挂上去的,画框里裱着江获屿涂鸦的“捉迷藏”火柴人,歪歪扭扭的“路灯”正在发出光亮。
嗯……确实很有艺术天赋。
后半夜,温时溪在江获屿沉缓的心跳声中滑入梦境。
这是一个静止的梦境,30秒的画面里只有1309房间墙上的一幅画,没有人、没有时间,没有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