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柏年点了点头,给顾南淮递上一根烟。
“女朋友管得严,戒了。”顾南淮没接,似笑非笑,搂紧了时微。
时微看着盛柏年,笑着附和一句,“他是戒了。”
嗓音愉悦,听起来就心情很好,顾南淮指尖点了下西裤裤缝。
盛柏年,“戒了好,顾总好毅力。”
顾南淮一本正经,“谬赞,主要是爱的力量。”
“……”时微耳根一烫。
他可真是没羞没躁的。
盛柏年没再多言,冲时微道,“师妹,合作的事,你考虑考虑?”
时微郑重地点头,“好!”
道了别,盛柏年目送他们上车,转身进了灯火通明的大楼。
车上,顾南淮倾身帮时微拉过安全带扣好,状似随意地问,“什么合作?”
时微眼里闪着碎光,兴致勃勃,“盛师哥希望我担任京航的形象大使。”
“下午去他们的火箭制造中心看了,太震撼了。真没想到,国内民间航天技术都到这个水平了……尤其是那个火箭垂直回收技术,发射出去还能稳稳回来,不可思议。”
“盛师哥自己就是这技术的研发专家之一!”
她话里话外难掩对盛柏年的欣赏,人也比平时更活跃。
顾南淮余光扫过她神采飞扬的侧脸,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方向盘。
“他原来是国航的技术工程师,搞研发的,很痴迷。”他语气平淡。
时微兴致更高,“看出来了,他是真热爱航天。”
就像她执着于芭蕾。
“他们还有个挺宏大的商业目标,搞低成本、高频次的商业发射,最终要实现什么‘星际物流’……”
一路上,直到在餐厅落座,时微的话题还是绕着盛柏年和京航打转。
“合作的事,我想等洛桑比赛结束再定,你觉得呢?”
顾南淮点头,“挺好。”
说话间,他将自己面前那份切好的烤和牛换到她手边。
时微,“谢谢。”
“帮我倒点寿司酱油吧,我想尝尝今天的鱼生。”
顾南淮眉梢微挑,她平时很少碰生冷,怕肠胃不适影响训练。
他没说什么,顺手拿起手边的白瓷调味瓶,往那碟生鱼片上淋了一圈,推回给她。
时微夹起一片送入口中,正要提起陆晚的话题,眉头猛地拧紧,低头将鱼生吐进了骨碟。
“怎么这么酸?”她吸着气,舌根都被酸得生口水,抬眼看向他手边的瓶子,“你倒的是醋?”
顾南淮面无表情,“有么?”
时微一愣,目光在他和调味瓶之间来回游移。
顺着她的视线,顾南淮对上那白瓷瓶上,十分醒目的一个黑色“醋”字。
“抱歉,我拿错了。”他淡淡道,抬眸睨着她,“很酸?”
柔和灯光下,对面的男人,英气成熟的俊脸,没什么表情。
时微就静静地看着他,“又酸又腥,像是尝了口西湖醋鱼。”
顾南淮依然面不改色,将蘑菇汤递给她,“那喝点汤。”
时微喝了口柠檬水,认真地问:“你吃醋了?”
男人慢条斯理擦了擦嘴角,才看向她,平静反问:“有么?”
今天的他,白衬衫搭配深灰英伦呢子马甲,黑色领带结一丝不苟抵着喉结,一派矜贵绅士老钱风。
时微,“没有么?”
那么大一个“醋”字,她不信他没看见。
顾南淮,“没有。”
时微唇角勾起一丝弧度,“没有就好,对了,盛师哥说不会包庇陆晚,不会插手帮陆家。”
“难得遇到一个明辨是非的人。”说话间,她悄悄瞄着顾南淮。
男人喝着水,麦色长指捏着玻璃杯,手背青筋浮起。
“哦,是难得。”顾南淮放下水杯,又道,“难得有个男人,教我们时老师从头夸到脚,从里夸到外。”
“连美食都堵不住嘴。”
时微,“是啊是啊,我也发现了!”
音落,她咬了一块肥嫩味美的和牛,大快朵颐地咀嚼,笑眯眯地看着对面的他。
男人俊脸染笑,长指扣着黑色领带结,稍稍一扯,指腹慢条斯理解着衬衫扣子。
“顾先生,你很热吗?”时微好整以暇地打量他,状似关心地问,“还是生气了?”
顾南淮鼻尖轻轻“嗤”了一声,“好端端的,我为什么生气?”
时微笑眯眯的,“是呢,我不就是跟盛师哥一起参观他的基地、聊了聊事业理想吗,且十分地欣赏他,又没有什么。”
男人喉结重重滚了下,“嗯”了一声。
“再说了,我们顾先生,也不是那种心胸狭隘、小鸡肚肠的男人。”时微说罢,又吃了口和牛,“是吧,顾师、哥?”
她刻意加重“师哥”二字。
顾南淮额角的青筋抽了抽,回避她的目光,又“嗯”了一声。
时微暗暗撇了下嘴角,继续享受美食。
回去的路上,她没事人似的,哼着小曲儿,顾南淮一路没说什么话,进了电梯,他摁了“27”后,又摁了“28”。
“今晚要加班啊?”时微扭头看他。
顾南淮槽牙一紧,淡淡道:“不是,来福太吵。”
时微,“是么。”
“是。”顾南淮没看她一眼。
电梯在27楼停下,时微径直走向门口,“那你今晚好好休息,晚安。”
男人双手紧了紧。
时微已一脚踏了出去。
下一秒,男人大步上前,扣住她的胳膊,将她扯了回来。
时微心尖一颤,电梯门在她身后合上,“怎么了?脸色不太好看。”
顾南淮松开她,垂眸扫着她外套,“我大衣。”
她立即脱下,电梯在他的楼层停下。
时微走进了里面,顺手摁了“27”,看着他就要出去的背影,扬声道:“晚安。”
男人高大挺拔的背影出了电梯,银色锃亮的金属门板缓缓合上。
时微目光一瞬不瞬盯着门缝,胸口微微起伏。
就在电梯门合上的瞬间,一只黑色皮鞋横亘进缝隙,电梯门往两边敞开,男人面色铁青,高大身形欺近她。
时微心里微微发慌,知道挑衅他的后果,这会儿不免怂了起来,“你,你干嘛?”
下一瞬,她被他拦腰抱起,扛在肩头,出了电梯。
……
一室漆黑,没有一丝光亮,放大了所有的感官。
听着皮带扣发出的金属声,时微头皮发麻,“顾南淮,你说没吃醋,没生气的……!”
玄关柜边缘硌着她后腰发疼,她双手撑着台面,后仰着脸,躲他。
顾南淮捧着她后脑勺,她“唔”的一声。
空气的温度迅速攀升。
时微几乎要溺毙在他的吻里,他才放过她的唇,“整整一个下午,乐不思蜀,手机信号都关了,怕我打扰你跟你的师哥,嗯?”
男人的语气又酸又危险。
时微舔了下发肿的唇瓣,“他们基地都是电子设备,会自动屏蔽信号,不是有意关的。”她喘息着解释,“不是没吃醋,没生气么?”
顾南淮借着微弱的光亮,粗粝的掌心抚上她的脖颈,“还一口一声师哥,他北航,你京大,哪门子的师哥?”
“……”这个死幼稚鬼!她就只能叫他师哥!
时微掌心贴上他的额头,“也没烧啊,怎么又跟三岁小孩似的。”
话音刚落,顾南淮反转过她,从她背后,压住了她。
醋坛子被打翻的男人,一边折腾她,一边数落她的「罪状」,也坐实了「心胸狭隘」「小鸡肚肠」。
……
浴室,雾气蒸腾。
时微趴在浴缸边缘,顾南淮拿花洒为她冲掉头发上的泡沫,见她没睡着,却不理自己的样子,他柔声问:“生我气了?”
她掀开眼皮,瞪他一眼,不说话。
“一时找不到你,有点急,又看见你第一次跟另一个男人有说有笑,知己似的,我真的酸。”他以为,她的知己只有他。
“我反思,我的错,谁还没几个异性朋友。”顾南淮关了花洒,拿毛巾包她湿透的发,“明知道我酸,不哄我,还故意刺激我。”
“你也该。”他捏了捏她的脸颊。
时微睁开明亮的水眸,“就想看看你能闷到什么时候。”
顾南淮唇角微勾,肩头被她挠出的血痕在灯光的照耀下,暧昧极了,他捞起她,进了卧室。
拥着她缠绵了好一会儿,心里才完全舒畅。
……
深夜,精神病院。
陆晚蜷缩在单薄的床板上,清楚地看见一道人影逼近,对方拿着黑色手帕捂住她的口鼻,她瞬间感觉到呼吸困难,双手双脚拼命地挣扎,不停地喊着救命。
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隔了不知有多久,她蓦地睁开双眼。
洁白的房间内,一个人影都没有,房门门板紧闭。
陆晚蜷缩在墙角,放声尖叫,惹来查房的护工,推门而入,手电筒照在她的脸上,厉声喝:“吵什么吵?!”
看见活人,陆晚松了一口气,惊恐地看着四周,“刚刚,刚刚有人闯了进来!有人要杀我!”
“他用手帕捂着我的鼻子、嘴,要闷死我!”
体态丰腴的女护工一脸不耐烦,“神经病!果然是个疯子!”
话落,转身就走。
陆晚冲上前,拽着她,“我真看见了,你别走,我害怕,有人要杀我!”
“你,你不信可以看监控!”她指着屋顶的监控,语气笃定。
护工挣不开她,不耐烦地打开手机里的监控,“你看看清楚,毛个人影没有,是你真疯了!”
“不疯也住不进来。”
陆晚呆呆地看着,从始至终,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房间监控画面,难以置信地摇着头。
刚刚,真的只有她一个人……
没有人影,没有谋害?
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