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一思索,段景珩就猜到她可能是被自己这套中二行为给雷到了。
刚才他坐下以后,其实也感觉自己有些头皮发麻。
他甚至都不敢转头去看坐在他身旁的老父亲。
毕竟不用猜都知道,那男人如今的眼里肯定是掩盖不住的嫌弃。
还有对面的穆云舒,都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不为所动?
一言难尽?
又或者是被他的话所打动,良心发现,不揭发他了?
他不知道。
但是随便吧。
无所谓了。
什么礼仪、稳重、情绪管理都见鬼去吧。
他只是个16岁的青少年,幼稚点怎么了?
而且被嘲笑也总比回头被骂要强。
现如今保命才最要紧,他的那点面子不值钱。
遂假装刚才没事发生,故作疑惑地问,
“咦,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副表情?”
时攸宁敛下嘴角的笑意。
切换成一副睥睨天下的神情看着他,淡淡道,
“咸吃萝卜淡操心,管好你自己吧。”
穆云舒实在是忍不住了。
轻咳了一声,将头转向了另一边,没让其他人看见她正在疯狂上扬的嘴角。
段景珩刚建立起来的信念感瞬间崩塌,双眼瞪得浑圆:?!
偏偏段怀谦还在一脸正色地纠正她,
“表情还需要再拽一点,而且你刚才少了个称呼。”
“哦对。”
时攸宁回忆着段景珩在视频里的那副嘴脸,再次调整了一下,
“现在这样可以吗,还需不需要改?”
段怀谦摇头,眼底透着隐隐的笑意和纵容,
“不用,这样正好。”
时攸宁保持着脸上的表情,再次看向段景珩,重复了一遍,
“咸吃萝卜淡操心,管好你自己吧,儿砸。”
说完就再也控制不住那拼了老命要造反的五官,任由它们放飞自我。
还别说,这样式说话还挺爽的。
就是表情管理有点困难。
段怀谦嘴边也逐渐噙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就是不知道这笑的具体原因。
段景珩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三个人的表演,眼神逐渐变得呆滞无神。
好家伙。
他真的直呼好家伙。
事情都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他还有什么不懂的?
时攸宁恐怕老早就知道了,甚至就是故意在这儿等着他的!
亏他刚才还自恋地脑补了那么多。
纯属就是脑细胞活腻了,想要死一死。
这才是来自后妈真正的报复吧?
简直比让他吃黑暗料理要有杀伤力多了。
跟把猪骗进来再杀有什么区别?
还好这些可恶的大人还知道给他留点面子。
并没有嘲笑他多久,就恢复了正常。
“想不到吧,其实那天在你给我打电话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了。”时攸宁一副恶毒后妈的阴险表情,阴恻恻地说道,
“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哦,我手机里还有原视频呢。所以我奉劝你,平时不要忤逆我,最好还要不遗余力地讨好我,不然我就把那视频发到你们学校的论坛里去,让你颜面尽失!”
段景珩脸色木然,
“你能不能讲讲道理?别的先不谈,我什么时候忤逆过你?”
现在到底谁才更幼稚?
而且他平时在学校就是那样的,根本没在怕的好吗?
时攸宁:“你现在就是在忤逆我!”
段景珩无力地阖了阖眼,
“……那你报警吧,让警察把我抓起来。”
穆云舒千算万算,唯独就是没算到这对后天母子的相处方式是这样的。
这何止是什么‘关系还不错’啊?
段景珩在她的好闺蜜面前,简直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似亲似友,似乎是有种无形的血脉压制在里头。
本来她一开始只是想要就着那天的事卖个关子,没打算当面说出来的。
结果段景珩这个桀骜不驯的刺头儿直接就跟她道歉了,生怕时攸宁知道?
敢情时攸宁发给她的消息没有夸大,真的是让她随便玩呢?
望向对面看似不情不愿、实则在不断纵容的少年,笑道,
“对不住了大外甥,我当时也确实是气上头了,所以才一时没忍住出卖了你。”
发现时攸宁早已得知真相后,段景珩反而轻松多了。
原本挺直的脊背放松了几分,靠到了椅背上。
神情有些赧然,
“没关系舒姨,我当时确实说话冲了点,您也是实话实说而已。”
她作为时攸宁唯一的好闺蜜,他唯一的姨。
既然都是他的长辈了,礼数还是要到位的。
更何况人家还送他游戏机了不是?
穆云舒忍笑点头。
不得不说,段景珩简直就是爱屋及乌界的楷模了。
但一直让这件事情横在他们中间也不是个事儿。
好在他们姨甥俩还算有点共同话题。
穆云舒便就着机车跟他聊了几句,把小少爷的兴趣给聊了起来,刚才的隔阂也彻底消失了。
要不是还有辈分在,恐怕都要勾肩搭背喊兄弟了。
而饭局的后半程,基本都是时攸宁和穆云舒闺蜜俩在聊天。
一个在述说旅行的点滴,一个在讲述最近的生活。
段怀谦和段景珩父子俩则在一旁充当背景板。
只有段怀谦这个陪玩在被cue到的时候,才会应声,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而穆云舒在这期间,也有捕捉到一些细节。
比如说:
时攸宁的茶杯永远不是空的;
汤羹和主食都是有人主动盛好的;
她爱吃的菜式都放在了转盘的同一边,不论怎么转动,那一边到最后都总是会精准地停在她面前;
更多时候几乎只是一个眼神,那对父子就会将她想要的送到她面前。
穆云舒心下稍安。
挺好的,细节骗不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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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结束后,穆云舒和这一家三口道别。
她明天就要正式去医院入职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反正知道时攸宁确实没有什么大问题,她也就放心了。
加上现在俩人依旧在同一个城市,见面并不难。
等她拎着时攸宁准备的伴手礼驱车离开,三人也转身上了自己的车。
段怀谦今天依旧是自己开车。
所以坐副驾驶的人从段景珩变成了时攸宁。
待老父亲的车子发动后,段景珩才将头伸到中间。
一脸视死如归地看着时攸宁,
“现在没有外人在,你可以骂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