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里的琉璃珠碎裂声像一根细针,精准扎进陈墨的神经。
他贴着潮湿的石壁,掌心的雷击枣木被汗浸得发滑——这是苏檀刚才硬塞给他的,说黄泉商盟的人要活口,木头上的雷纹能破阴毒。
“进来了。”李长生的声音比呼吸还轻。
老人背靠着右侧石缝,黑驴蹄子碎屑在脚边堆成模糊的半圆,那是湘西赶尸人镇阴的法子。
陈墨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能听见老人喉结滚动的声音,像极了二十年前父亲夜探老宅时,他躲在衣柜里听见的动静。
两个身影挤入洞口,月光被切成碎片。
穿胶鞋的男人举着防风灯,光晕里浮着细尘。
陈墨看见第二个人腰间别着短刀,刀鞘上缠着红绳——和三天前烂尾楼里那具血尸腰间的红绳,纹路一模一样。
“找着没?”拿灯的人粗声问,防风灯扫过石台上的纸页。
陈墨的指甲掐进掌心——那些纸页里有父亲的照片,有黄泉商盟的阴谋,绝不能落在他们手里。
系统红光在视网膜上跳动,因果预览闪了半秒:如果现在冲出去,苏檀的避阴玉能挡半刻阴煞,李长生的青铜杖能敲断短刀,但自己会被划伤左臂。
如果等对方摸到纸页...预览画面突然扭曲,父亲照片上的红笔字渗出血来,滴在“司命殿余孽”几个字上。
“动手!”陈墨低喝。
苏檀的避阴玉突然炸出刺目红光,像一颗小太阳。
拿灯的人被晃得踉跄,防风灯砸在地上,火舌舔到洞壁的引魂阵——那是黄泉商盟用来追踪活人的阵,此刻被火焰一烤,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李长生的青铜杖已点出,精准敲在短刀男的手腕上。
“当”的一声,短刀飞进石缝,老人顺势撒出一把黑驴蹄子碎屑,碎屑沾在短刀男后颈,立刻冒起青烟。
短刀男惨叫着去抓后颈,却被苏檀扬来的糯米糊了双眼——那是陈墨塞给她的糯米袋,掺了朱砂,专门破阴眼。
陈墨握着雷击枣木冲上去。
拿灯男已经从红光里缓过神,抄起一块石头砸来。
他侧身避开,木头上的雷纹突然发烫,照着拿灯男的面门砸下去——不是要杀,是要问。
但拿灯男突然咧嘴笑了,嘴里喷出黑血,陈墨这才看见他后颈的青灰色手印。
“阴傀!”李长生大喝。
老人的青铜杖在地上划出半圆,引魂阵的火焰被风卷起,正烧在阴傀脚边。
阴傀吃痛,动作滞了滞,苏檀趁机甩出腰间的铜铃——那是她修复敦煌古画时,画中老尼送的,说是能惊阴魂。
铜铃响了七下。
阴傀的黑血突然凝固,后颈的手印淡了几分。
陈墨抓住机会,雷击枣木结结实实砸在阴傀太阳穴上。
阴傀闷哼着倒下,身体迅速干瘪,只剩下一张人皮裹着骨头。
“跑了一个。”李长生弯腰捡起短刀,刀鞘上的红绳还在冒烟,“这阴傀是被活人祭炼的,跑回去肯定报信。”
苏檀蹲下身翻阴傀的口袋,摸出半块青铜令牌,正面刻着“黄泉”二字。
她指尖一紧,令牌边缘割破皮肤,血珠滴在“泉”字上,突然渗了进去。
“他们知道我们在找青铜鼎。”她抬头,眼睛亮得吓人,“刚才我翻纸页时,最后一张是七月十五的祭典流程,主祭鼎的位置被涂了,但坐标和镇北古墓重合。”
陈墨捡起地上的照片,父亲穿中山装的样子被月光照得清晰。
照片背面有一行小字,他之前没注意:“墨儿周岁,父留。”他喉咙发紧,把照片塞进怀里——这是父亲留给他的,比命还金贵。
“得转移。”李长生用青铜杖戳了戳阴傀的人皮,“引魂阵被烧了,他们暂时追不上,但最多撑三天。”他看向陈墨,“那青铜鼎里的东西,怕是和司命殿有关,你父亲当年...可能就是为这个失踪的。”
三人摸黑回到博物馆时,天刚蒙蒙亮。
陈墨把纸页锁进保安室的铁柜,苏檀则在办公室用显微镜扫描照片——她的电脑里存着全球古文字数据库,说是要比对“司命”二字的出处。
李长生坐在休息室的藤椅上,用放大镜看青铜令牌,嘴里念叨着“商盟分四脉,执鬼、掌阴、控魂、司命...司命殿被灭,难怪他们要赶尽杀绝”。
“陈墨。”苏檀的声音从办公室传来,“坐标图上标了七个地点,博物馆、烂尾楼、镇北古墓,还有四个老城区的凶宅。”她指着电脑屏幕,红色标记像七颗毒牙,“黄泉商盟要同时开七场阴市,分散注意力,真正的主祭在镇北古墓的青铜鼎里。”
“他们要什么?”陈墨问。
李长生放下放大镜:“阴市聚阴,七处同时开,能汇七方阴气入主鼎。鼎里的东西...怕是能让黄泉商盟彻底复苏的钥匙。”他顿了顿,“你父亲照片上写‘司命殿余孽’,说明司命殿和他们是死敌。当年司命殿能断因果、改命数,若你真是最后一脉...”
系统突然震动,陈墨眼前浮现选项:【联系黄泉商盟反对派成员(奖励:未知)】【暂时不联系(无奖励)】。
因果预览闪了两下,他看见模糊的人影,手里握着半块和苏檀找到的一样的青铜令牌。
“怎么了?”苏檀察觉他的停顿。
陈墨摇摇头,把系统提示的事咽了下去——苏檀和李长生已经够累了,这选择得自己先理清楚。
他想起系统刚觉醒时,选触碰青铜觥得到阴阳眼残篇,那是父亲当年摸过的东西;选设伏反击保住了情报,现在系统又给了新选项...或许反对派里,有知道父亲下落的人?
“我打算分头行动。”陈墨说,“苏檀,你联系敦煌的老尼,她当年送你避阴玉,说不定有对付阴市的法子;李老,你去省图书馆查《幽冥志》,里面可能有司命殿和黄泉商盟的恩怨;我...去镇北古墓踩点,看看青铜鼎的位置。”
苏檀点头,把扫描好的照片拷贝进U盘:“我下午飞敦煌,老尼的徒弟现在管着莫高窟的安全,能调红外扫描仪。”她顿了顿,摸出避阴玉塞进陈墨手里,“你带着这个,古墓里阴煞重。”
李长生收拾起放大镜:“我去图书馆找老张头,他守了三十年古籍,说不定见过‘司命’的记载。”他拍了拍陈墨肩膀,“小子,别硬撑,需要帮忙就喊。”
等两人离开,陈墨关了保安室的灯。
系统提示还在眼前闪烁,他摸出父亲的照片,照片背面的“墨儿周岁”被摸得发亮。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响,他听见自己心跳声里,混着极轻的系统提示音:“是否现在联系?”
陈墨盯着照片上父亲的脸,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雨夜,父亲摸着他的头说:“墨儿要记住,有些选择,只能自己做。”他深吸一口气,指尖轻轻碰了碰系统选项里的“联系”——
手机突然震动,一条匿名短信弹出来:“子时,西市老茶馆,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