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词林的破碎石碑,投下细长的光柱。空气中弥漫着昨夜誓言的余温,连风都带着轻微的低频回响。沈茉凌自古树根下缓缓起身,手中仍紧攥着那页“遗骨纸”的残角,脑中回荡着第七页带来的震颤和不安。
星槿与弥骁紧随其后,砚离和孟子康也步出林间,六人围拢在古碑之间。天色已明,林中飞鸟尚未全醒,偶尔传来几声轻啼,如同对昨夜仪式的回应。
“誓言已立,词林已启,接下来该做什么?”砚离率先发问。
沈茉凌仰头看了看那棵火频灼伤的古树,又环视一圈碑林,目光定格在一块带有未名图腾的斜碑上。那是空义槽的原型方位,纪霁言曾在《第四译议》中提及,这里是“空义槽”初步构建的模型点。
“我们要开始划定‘空义槽’。”她沉声道,“在共义系统之外,为所有‘未归类词元’开辟一个正式通道。”
孟子康却皱起眉:“立誓固然可贵,但仅凭我们几人之力不足以让共义塔同意增加新槽。接下来必将面临系统内部的强烈反对。”
“正因为如此,我们要先在此地完成空义槽的首轮测试。”沈茉凌语气坚定,“让词林自身产生初级‘空义回响’,触发共义塔的监测警报,然后借此向全世界昭示:空义槽非破坏,而是——一种多元语言的共生实验。”
一|空义槽的构建
弥骁打开便携词象仪,将其置于斜碑下。他手指在触控板上滑动,频图随之变化——一条条虚线如枝芽,向林中各处蔓延,连接每一块残碑与古树的根系。
“虚线代表‘未定义语素回荡区’。”他解释,“一旦系统试图压制,这些回荡会被放大,迫使共义塔重新评估频谱结构。”
星槿沉默地注视频图,她的眉眼在晨光中浮现淡淡忧色:“这里,一旦启动,未注册族群的词语就能进入‘避难回响’;但如果共义塔完全封锁,我们将被标为‘异端试验者’。”
砚离将手中的残页轻轻贴于斜碑表面,轻声吟读其中一句模糊残文:
“空义非虚,槽语有生。
在无声之地,词可永存。”
他抬头道:“这是纪霁言最核心的理念。既承认系统框架的必要性,也为被框架排除的词语留出存续空间。”
沈茉凌深吸一口气,目光回落频图:“启动吧。”
她抬手在空气中画出一个半圆状手势,频图“枝芽”之间亮起微光,如蜘蛛网般快速生长。顿时,斜碑下的词象仪发出轻微颤鸣,古树根系与残碑一同轻微回响——那是空义槽第一次在实地生成。
二|共义塔的警鸣
空义槽运行不足三息,远处词塔传来脉冲警报。它在晨雾中犹如一声巨钟,震撼词岸全域:高空闪烁的巨型频谱光幕瞬间聚焦,一道道白色光柱四散扫射林间。
“触发警报!”弥骁大声提醒,“它要封锁我们。”
为首的光柱迅速降落,化作数名共义执频者。他们身着白银长袍,手中握着重频束缚器,目光在空义槽区与誓词碑之间来回扫射。
领头者是聿章,他昨夜虽放过誓者徽章,此时却已换上全新勋带:“沈茉凌、星槿、弥骁、砚离、孟子康,尔等擅自架设空义槽,已触犯‘频谱治理准则第九七条’,请即刻关闭并移交所有残语文物。”
沈茉凌挺胸而立,迎着晨光回应:“空义槽不是破坏,它是多元共义的必要补充——你们若禁止,就将语言永远僵化。”
聿章神色微变,他扫视四人,然后转向远处的词塔,手中频束微闪:“共义塔决议——对空义槽进行强制隔离,任何阻拦将视为叛逆。”
砚离走上前,声音平静如镜:“若你封闭空义槽,你将堵死所有未被接纳的语言。你将让世界只剩下‘合格之词’,而无数族群的呼声,将彻底消失。”
“消失,也比肆意扩散更安全!”聿章怒喝,“移交残语,否则——”
星槿突然从袍袖中取出刻有“泣语符”的细竹片,一挥:“我以泣语符,封闭你们的频束!让你体验失声之苦!”
话音落下,一道细小却强劲的频波破空而出,瞬时扰乱了执频者的频束器。几名执频者身体晃动,如被洪水冲击。
现场陷入短暂混乱。
弥骁急忙护住沈茉凌,孟子康则抓住聿章的手臂,压低声音:“今晚不决裂——你要斗就斗在虚实频带。”
三|语言之争
晨光与警报的交织下,词林成为一场“语言与系统”的第一战场。鸟鸣躁动,林中残碑微晃,每一股风声都仿佛在助威或嘲弄。
聿章勉强稳住频束仪,冷声道:“你们当真要与共义塔开战?”
星槿返身凝视他:“我们并非与你为敌,只要你肯为‘第七页的遗骨’留一席之地,我们愿与共义协商。”
聿章沉默,眼神中闪过一丝动摇。
沈茉凌见状,挺步而上:“给我们一小时!一小时后,要么空义槽合法化,要么我们退让,让语言死于寂静!”
话音一落,晨光下的林间仿佛静止。执频者们将目光投向高悬的词塔,塔上光幕如银幕般滚动着“语言伦理审议案”字样,尚未表决。
那一刻,整个词岸——包括共义塔与空义槽——停在这一秒。无数未被听见的语言、无数未被承认的族群,都在为这场一小时的“审议”屏息。
四|一小时的鏖战
六人迅速布置:弥骁与砚离联手连接残碑与空义槽,激活更多“回响节点”;星槿与沈茉凌分别向执频者详细解读第七页与空义槽原理,提出“多元协商框架”方案;孟子康趁隙与聿章私下交涉,调动他对语言自由的残存信念。
时间滴答向前,高塔雷鸣般响起第一次投票倒计时:10分钟。
林中微风逐渐收敛,所有人屏住呼吸。每一次鸟鸣都像倒计时的呼吸声。执频者们与林中激活节点的频波相互交织,仿佛一场宏大的交响。
5分钟……光幕上开始出现投票进度:支持:37% 反对:63%。
3分钟……沈茉凌朗声说道:“你们听过第七页的声音吗?那是未被赋声者的呼唤。让它存在,不是放任,而是救赎。”
弥骁将一块古碑的残灰轻撒于空义槽输入端:“让我们示范——只要一丝回响,就足以证明空义槽的价值。”
一道温柔的频波从碑灰中浮现,环绕在古树与残碑之间,犹如晨露中的光蝶,不断闪烁。
2分钟……光幕进度:支持:48% 反对:52%。
星槿走向聿章,声音如同古语仪式的低吟:“你若曾失去语言,你便会明白,沈茉凌与我们所求,不是特权,而是——生存的空间。”
聿章紧抿唇,目光略显柔和。
1分钟……支持:51% 反对:49%。
最后10秒倒数时,词林中所有点石碑开始共振,发出微弱的文字符号频闪,预示着语言世界的裂缝与可能。
投票结果定格:支持52% 反对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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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新的语言宪章
高塔光幕收紧,最后以金色字体展示通过消息:
“关于空义槽的临时协商:
基于技术测试与伦理讨论,共义系统将于三日内开设‘多元试验区’,
允许空义槽并行实验,以便收集真实回响并评估后续规则制定。”
词林骤然爆发出一阵欢呼——鸟鸣、残碑回响、人群呼声交织成一曲自由之歌。
沈茉凌、星槿、弥骁、砚离、孟子康并肩站立,目光交汇,如同在破晓中立下的共同宿命。
“我们做到了。”沈茉凌低声道,声音却比晨风更响彻。
星槿微笑,却带着一种解脱般的哀愁:“这只是开始。”
砚离收起残页与笔芯:“真正的挑战,是……如何维护这片林,让它不被尘风淹没。”
弥骁凝视空义槽输入口仍在闪烁的频光:“语言的未来,不在于谁占据了主频,而在于谁能够给它更多声音。我们已经迈出了第一步。”
孟子康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那么,接下来……就交给时间与民众。”
晨光终于完全褪去夜色,词林中一切都在新一天的光辉里焕发生机。残碑、古树、斜塔、空义槽输入口,都被染上一层温暖的金黄。
第七页的遗骨,成为了活生生的语言未来拼图之一。---